孔皓德并不是遣人来此，而是自己亲自来了一趟南陵，这个决定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从平邺到南陵，这一路上似乎也没打算瞒着任何人。

霍衍和卫述安的人都盯着，这位已经年近六十的老者，只带着三两个学生，不远千里坐着马车赶来自北方而来。

这一路上，霍衍并没有着人去拦过他，都让底下人放行，他也想看看，这位为了大献太师，此番亲往，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孔皓德这一次来绝不是只有寻找剡族这一个目的。

手下人前来通禀时，霍衍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去见见这位太师。

他从卫姝旁边擦肩而过，最后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这下轮到卫姝心里头不安极了，自己好似真的伤着他心了。

“我得去看看，溱溱你待在这儿。”

卫述安也着急了，抬脚就要往出走，这位孔太师虽然固执古板了些，可却也不是个什么坏人，相反，他从前还帮过很多人，也包括卫家，可不能让这位就在这南陵地界出事了。

“我也去，哥哥，我得去。”

卫姝轻扯了一下卫述安的袖子，眼中无比坚定，她得去，不然万一霍衍真做出什么冲动之举，没人拦得住。

两拨人前后脚出了门，这一次，卫姝没再受到阻拦，她顺顺利利走到了城门前，站到了离霍衍约莫十步远的地方。

卫姝方落脚，霍衍便看了过来，目光交接的瞬间，卫姝感觉有些不甚自在，脸皮火烧火燎的。她怎么从霍衍的眼神里读出一些别的东西，好像自己是赶着跟他来的一样。

她迅速挪开视线，状似无意地看向别处。

城门外，是连绵不见边际的青山，一辆小小的马车行走在其中，周围是星星点点赶路的旅人。

孔皓德一向克勤克俭，出门从不喜欢那些铺张浪费的阵仗，所以他的马车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是有些简陋。

他早就知道会有人在此等他，却也没想到，是大名鼎鼎的霍衍。

孔皓德由学生扶着下了马车，看向底下，有霍衍，卫述安，好像，还有他那个已经失踪已久的妹妹？

来不及细究卫姝何时被找到，卫家兄妹又缘何在此处，他上前去客客气气同霍衍说道：“老夫想要拜见九殿下，不知霍大将军可否通禀一声。”

霍衍挑了挑眉，这老者来的第一件事竟是不去找剡族，反而是要去找玄绍。

“好，我这就送太师大人去见陛下。”

一人论玄绍为陛下，一人论玄绍为九殿下，听来属实是有些可笑。这老顽固，大献疆土都没了一大半，却还仍固守着他所认为的玄绍这个皇帝，算不得数，至少目前是这样。

霍衍手下来人将孔皓德送去了玄绍如今仍住着的行宫，答应得如此爽快，简直让卫姝有些咋舌。

这人知不知道孔皓德是来干什么的，他来找剡族，找玄绍，想必是揣了什么别的心思，而这个心思很有可能会对霍衍不利。

她有些焦急，下意识地走到了霍衍身边，用手指戳他，“霍衍，你是不是生病了之后脑子坏掉了，那可是孔皓德，曾经出使以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西戎十万大军退兵，你真不怕他带来些什么别的麻烦，还敢让他去见玄绍，小心又给你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见到卫姝以来她第一次同自己说那么多的话，霍衍心中心悦，脸上却还是淡淡的，“你既然不关心我，那又何必管这些。”

他本意是想跟卫姝赌赌气，让她在乎一下自己，谁知道反倒弄巧成拙，将卫姝给气到了。

卫姝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我这就走。”

她转身拉起卫述安就走，将霍衍留在了原地。

那气吼吼的背影，终于让霍衍瞧见了她几分生气。

霍衍瞧着卫姝的背影，喃喃道：“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孔皓德被送去了玄绍所住的行宫，而今玄绍母子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况，他们手中早已没了实权，得过且过的活着。

听到孔皓德这个名字，母子二人俱有些愕然，这个名字，他们有多久没有听过了。

他为大献太师数十载，而今大献都快没了，这位太师却到了这南陵来，不知所为何事。

不过既然霍衍愿意让他来，玄绍自也不能不见。

他穿着一身过分随意的衣衫，孔皓德进来的时候，见他双目无神，早已没了许多年前曾见过的在玄白宇面前喊父皇的意气风发之模样。

“老臣拜见九殿下。”

孔皓德在玄绍面前跪下，玄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九殿下，多少年没人这样叫过自己了。

“孤乃天子，你竟还称九皇子，该当何罪！”

孔皓德瞧着玄绍，至今仍记得当年玄白宇明里暗里在他跟前说过的话，那时的他便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