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聚灵山脚下,霍衍先一步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容含春。
等了半天,不见卫姝出来,只得冲里面说:“行了,我让齐陆和九灵都先走了,快出来吧。”
这时的卫姝才磨磨蹭蹭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脖子上戴着的璎珞都歪了。
她将周围看了一圈,这才瞪了霍衍一眼,搭着他的手准备走下来。
谁料这人突然走近,轻易地将她横抱了下来,惹得卫姝发出一声惊呼。
卫姝下意识地扯住了霍衍的衣领,看着他嘴角边噙着藏不住的笑意,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有些恼地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可霍衍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看着她有些示弱地说道:“溱溱,过些时日我又要走了,让我抱抱好不好。”
他这话说得可怜,卫姝终究还是心软了,任由他将自己抱着缓缓向前走。
“这一次,你又要去多久?”
霍衍垂眸看她,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现下是三月,只希望能早点回来,到时候能够陪在卫姝身边,安心陪着她产子。
“你能不能等到下个月再走啊?”卫姝斟酌了半晌,说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的要求。
上战场不是儿戏,哪里能是她想让其待到四月便能待到四月的。
霍衍没有直接拒绝,问她为何,可卫姝也答不出来,只道是自己想让他多陪自己些时日罢了。
谁料这话却引来了霍衍更深的愧疚。前线的军报每日如雪花般纷至沓来,此番击退安定军,大大地挫伤了对面的士气,所以霍衍与军中诸位将领商议过后,决定在月末再次起兵,攻打下一座城池。
卫姝见他为难,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两人这般闲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
这时候卫姝说什么都要霍衍将自己放下来,霍衍知道,她脸皮子薄,若是再这样,恐怕真要发火了。
他先将卫姝送回了两人住的院中,转头去了夏染住的南院。
门口的侍卫早已被霍衍换掉,他们可不像之前那些几人般散漫。一个个站得笔直,见霍衍来了,也只是抱剑行了个礼,瞬间恢复了警戒的姿态。
上一次落水后夏染便没有再出门,她一直在这院子里静静地待着,没有再犯疯病,只是更加不爱说话了。
霍衍来时,她正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喝着医士给她开的药茶。
药茶泛着丝丝苦味,她眉头都不皱的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听见了不常听到的脚步声,她立马眼睛里有了些许光亮,说道:“阿衍你来了?”
霍衍嗯了一声,在夏染对面坐下。
“你夫人,可还好吗?”
夏染那日落入水中后听到了卫姝的一声惨叫,除了那日,霍衍匆匆来看过自己一眼,之后便再没有来看过自己。
“挺好的,并无什么大碍。”
两人就这般不咸不淡地说这话,一人说完,另外一人都得过一会儿才接上话。
“过些时日我便要走了,你……”
夏染知道霍衍的意思,他要走,自己定然是不能再待在霍宅了。
“你将我送走吧,我待在这儿,终归不是个办法。”
霍衍抬头,看向她那双仍旧空洞的眼睛。明明与卫姝的生得一样,他可以在卫姝的眼睛里瞧出万物生机,可夏染这双眼,多年前未盲时,便已然是一滩死水。
“我替你寻了一位名医,他最擅治疗你的病症,到时我亲自将你送去。”
夏染浅笑着应了一句话,提及了多年前的往事。
“想我初见你时,不过是一个浑身血污身形瘦弱的少年郎,而今,你也能撑起一方自己的天地了。”
这话引起了霍衍的回忆……
那年他才十六岁,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那几年的他总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个能堪大用之人。
六月,正值酷暑。
他从南陵出发,按照兄长的吩咐,向北走去了樊城,前去整治混乱的分舵。
他下手狠,只三天,那边的事情便全部消停了。
原本应该一个月解决的事情他三天便做完了,遂觉有无聊,便在这樊城境内四处闲逛着。
那日他独自策马走到了樊城底下一个叫云雀镇的一个大镇,镇中人口极多,人员也比较混杂,就在这儿,他被聚灵楼的仇家给盯上了。
那群人足足有五十之多,皆是下了必杀他之心。
他像一只困兽一般被围住,一个人与这五十多人鏖战了许久,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杀他之人的了。
虽然放了信号,可是聚灵楼之人来却还仍需些时辰。
在苦苦支撑了快半个时辰后,他越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