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卫姝丝毫未睡,翌日还一大早就起了床。
越过屋内那一扇小窗,看着两旁倒退着的青山。她垂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隆起,藏在厚重的冬衣里,却也是看不出的。
这一路顺着江水而来,已经是二月了。今日是二月初四,南陵界内已经开始有了早春的迹象,江水两岸的山上,树木抽出了新芽,入目一片生机盎然。
在清河待了一个年节的安定军隐隐开始有了复苏之势,派出的探子也越来越多,约莫再过一个月,便会起战。
是以霍衍也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过完年后便一直待在南陵军营之中练兵,许久都不回一趟家。
“客人们,咱们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南陵了,要在南陵下船的收拾好东西喽——”
艄工敲着锣在船上喊着,卫姝身旁早已放好了她的包袱,只待船停在渡口,便可以下船了。
卫姝手中握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她在汝宁买的从未用过的一把小银梳,还有一个是她在船上用草绳编了十天的拳头大小的兔子。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卫姝站在甲板之上,看着这艘货船渐渐靠岸,再回头,发现隔壁的那对老夫妇已经过来送她了。
卫姝将那把银梳赠给了这对夫妇,以此作为她们如此帮助自己的答谢。
“哎呦,姑娘,这太贵重了,怎么使得。”
那老妇人不停地推拒,可哪里抵得过卫姝的盛情,遂还是将这件礼物收了下来。
“如若不是您二老照顾我,我这病恐怕至今还未好呢。”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不过就是搭把手而已,要说功劳最大的,还是那位年轻的公子。”
卫姝点了点头,自是了然。
他对自己而言,有着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可眼瞧着船快要靠岸了,卫姝在船上遍寻,都未寻得那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手中编的兔子都还没有交给他呢。
“听闻姑娘在寻我?”
那位年轻人不知又从何处走了出来,卫姝一见他,眼中瞬间有了神采。
她将手中的兔子递给了他,说道:“这是我自己编的一只小兔子,多谢你帮我!”
那人低头,接过了卫姝手中的礼物。
这草编的兔子看起来并不精美,甚至有些难看,可见其手艺并不怎么好。
他抬眼看向卫姝,却并未从她眼中发现一丝窘迫,反而里面有着十足十的坦然自若。
“不必客气,祝姑娘一路平安。”
他说这话时,卫姝已经迅速地转过了身。
卫姝肩上背着她的包袱,朝他挥手,“我会在南陵,遥祝你安——”
这年轻人目送着她袅袅娜娜的身形走到了下船口,再踏着木板下了船,直到离开渡口,再也不见。
他整个人好似一下子松了劲儿,清明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几分颓废。
一个艄工走到他身边,同他说道:“公子,咱们该走了,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北部之人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好,咱们回去吧。”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卫姝给他的那只兔子,突然在后背摸到了一个与草绳的粗粝完全不一样手感的东西。
他翻过这只兔子,看见兔子后背上隐隐冒出一小截纸。
他将这张纸给抽出来,是卫姝亲笔写的几句话:
哥哥,你虽易容,故意改了身形,可溱溱还是一眼认出了你。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表姨夫会突然答应帮我,为何我这一路如此顺遂,原皆有哥哥暗地里的帮助,溱溱分外感激。待来年,溱溱平安生下孩儿,便带着孩儿前来平邺看你,看望她母亲在这世间的至亲之人。
卫述安读完卫姝留给她的话,这一路来心中的淤堵好似终于散开了。
“永福,下船,回平邺!”
两人翻身跳下了船,也与卫姝一样,离开了这条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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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姝仍旧带着帷帽,这南陵无一人知道她的到来。
她准备偷偷回家,给霍衍一个惊喜。
她的脑子里已经可以想象到,若是霍衍突然见到了她,该是怎样惊喜的表情;若是知道她的腹中已经有了他们两人的孩儿,又该是如何的激动。
怀着这样的想法,卫姝穿着她那一身不怎么漂亮的衣服,戴着有些脏了的帷帽,准备雇一辆马车回霍宅去。
可就在这时,卫姝却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从前她倒是能忍着,现如今有了孩子,可不行。
她转头就去了赵平之家的酒楼,她家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卫姝进去时,几乎满座。
伙计将她带到一张小桌面前坐下,还未点菜,卫姝便问那伙计:“你们少当家呢。”
那伙计殷切地回道:“我家少当家正在楼上包厢内,敢问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