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她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团火堆。
“阿寔?看什么呢?”云缃绮问道。
“你瞧那人……”
“像卢泓月?”云缃绮反问道。
“是了。阿绮你也见过?”
云缃绮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方才去西市凑过热闹,也瞧见这么一人,打眼一看可真像,可现下仔细看嘛,那女子梳的分明是已婚妇人发髻,还有轻纱遮面,身量也要高些,似乎不是她。”
说话间,两人再望去,那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崔寔道:“大约是看错了。这会人少了,咱们也将这灯燃了,往薛府去赴宴吧。”
云缃绮颔首,与他一同将那花灯掷于烈火间,为身边眷侣,求了个“长命百岁”。
随后,二人便往薛宅去了……
到了府门口,崔寔晃了晃手中食盒,忍不住问道:“阿绮,你不是说,还要再做上一道菜才够吃么?怎的手里只又拿只奇形怪状的灯笼?”
云缃绮不理会他,只提着那图式复杂的灯笼,晃晃悠悠地往宴客厅去。
“紫……”“鸢”字还没出口,她赶忙把话吞了进去。
迎上来的是翠羽,她接过崔寔手上沉甸甸的食盒,这才又问道:“小姨,你这次怎么忍住的不下厨?”
云缃绮神秘一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翠羽向来对她有信心,脆脆地“哎”了一声应下,就把二人往里引。
其余八位,早都坐下了,只笑嘻嘻地望向他们。
永阳率先发话:“晓得你们两口子要去逛灯会,我们都先喝了好几盅酒了,快坐下,自罚一杯。”
云缃绮将灯笼火芯吹灭,这才坐下,酣畅饮下一盅。
崔寔也推辞不过,跟着喝了。
姚司膳小声对裴尚食道:“看吧,这回可是妇唱夫随。”
裴尚食也难得的跟着笑笑点头,才对云缃绮道:“四娘,你上次说的宴请紫云楼大宴帮厨的事,我替你办妥了,账记在崔少府头上了。”
云缃绮才喝了一杯,就说起大话来,“随便记,随便记。你一说这崔少府我倒想起来,除了阿寔回归本职,各位或多或少都是升迁了、拿了大赏了,尤其是梁寺卿和刘主簿,恭喜恭喜啊!来,走一个。”
梁寺卿和刘主簿笑着谢过,直道:“都是托了四娘的福。”
薛寺卿也连声附和,“若是没有四娘,这恐怕就是我最后一年干这差事了。”
永阳捶了他一拳,“这么吉利的日子,乱说些什么?你也自罚一杯。”
薛寺卿小声说句:我错了。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话,惹得众人直笑。
再看看崔容和薛砚,云缃绮不由道:“都啥时候,你俩咋还在那练外语呢,不好好吃饭,脑子会生茧子的。”
薛砚:“小姨,我确实饿了,这西突厥语已忘了八成。”
崔容:“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闻言皆又哈哈大笑起来,又举杯相撞,诉尽心中愁肠与得意。
片刻后,喝得腹中有些空虚,云缃绮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糖醋炝菘菜、麻油葵菜、香煎芋头片、鱼香茄子、松鼠桂鱼、干煸羊里脊、鱼丸汤面、爆炒河虾,还有十全大补汤。
她一时间感动不已。
这些菜品或多或少都有她云缃绮以前所做之菜肴的影子。
她这小小厨娘,以此等方式,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煎炒蒸炸煮样样俱备。
这圣京,再也不是只流行羊汤、胡饼、馄饨的地方了。
可这上元锦宴,哪能缺了天下第一厨娘的手笔?
果然,薛砚率先问道:“小姨,你今日难道就没给我们准备什么惊喜?”
云缃绮得意一笑,这才将手中那悄悄呵护了一晚上的灯笼,小心翼翼摆在桌上。
“喏,就是这个。”
众人连连疑惑道:“这是何意?”
“此乃我特制的花灯甜品。”
裴尚食简直不敢相信:“四娘,这东西竟能吃?”
云缃绮道:“这是我特别改造的花馍,加了乳酪、鸡蛋和牛奶,以果蔬汁液染色,再揉捏成各式形状,吃起来分外香甜软和,大伙试试?”
众人又连连摆手,不是为着别的,而是因为,那一圈又一圈中空叠起的花馍上,有薛府,有太府寺,有光禄寺,有紫云楼,有西郊别院,还有在座每一位的小人画儿模样。
这谁舍得吃啊!
永阳道:“这东西,我得好好供起来。你这丫头,总能搞些花团锦簇的新鲜玩意。”
云缃绮抽抽鼻子,“可惜,我这花样,你要好久都见不到了。”
宴客厅里突地安静起来。
大家似都在忍着这离愁别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