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就又往更偏僻的西边去了。
“阿寔?问你话呢。”
崔寔这才答道:“阿绮,你方才过于心急了。目前来看,那油确实有问题。”
他顿了顿,“不过,若不是察觉到你看出了问题,他们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将油出手了。”
云缃绮的声音闷闷的,“方才听裴礼民说有人急着卖三四百坛油,我就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急着追问,不过也是为了尽快让事情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罢了。”
崔寔轻扶了扶她的手,“阿绮,这世间诸事,怎可能全然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失算了,重新查过便是。冲动行事,只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云缃绮抬眼,“你信不过裴礼民?”
崔寔颔首,“在商言商,他所追求的,更多是利益,又怎会这时候出卖上家呢?你听他说这油卖不得了,保不齐明日库房就空了。
就算是上头来问,一句毫不知情也能打发了。若我二人穷追不舍,他怕事情败露,反出卖我们的行踪,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云缃绮心下了然,啧啧道:“我便不该信你方才说的,不懂商贾之事。邀星楼那偌大的产业,不是白由你打理的。”
崔寔眉微抬,有些小窃喜。
“阿绮也不差,吃几块馓子,便能参悟出油里的问题。”
云缃绮心道:那还不是我们那块,前几年打击老油火锅,打击得可厉害了嘛。
她又问,“那现下该如何?”
“外使宴你照常做,等裴礼民将那油贩子的消息递来,我慢慢顺杆去查便是,若真摸到这产业,查出油的来源,不过是时间问题。”
云缃绮又开始着急起来,“这能来得及吗?崔相得不到实质上有利的消息,还能放我们回奉县吗?”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崔寔扶她下车,“阿绮,既来了西郊别院,便把心放宽些。你我还有多少这样独处的日子,我不敢想,但我无比珍惜。”
云缃绮怔怔。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崔寔能讲出来的话。
不过,别院于她二人而言,确是可以暂且避世的象牙塔,纯白无垢。
踏入垂花门,云缃绮有些讶然道:“阿寔,东厢房里住人了吗?咋还亮着光?”
崔寔早没了方才振振有辞的模样,别过脸,摇了摇头,“或许是刘阿婆,弄错了吧。”
云缃绮努努嘴,心下了然,这人又害羞了。
这是他,日日夜夜,为自己留的灯啊。
烛光溶溶如月。
云缃绮方才那焦急的心,也渐渐平复了几分。
她伸出双臂,吊在那人脖子上,晃来晃去的,“阿寔,今天你还陪我打地铺可好?我心里总不安宁。”
崔寔怔忡许久,低低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