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缃绮回到永兴坊时,天色已暗。
刚下了马车,便见裴尚食在门口候着,神情肃穆。
“四娘,你可算回来了。”裴尚食松了口气。
云缃绮雀跃着上前,挽起她的胳膊,往邀星楼里走去,“咋了,裴姐,一天不见你就想我了?”
裴尚食冷脸道:“裴姐?你愈发没大没小了…”
云缃绮知道她并没真的恼,吹着口哨,优哉游哉地蹦跶着上楼。
裴尚食忍不住问道:“看你这样子,是和那位和好了?”
云缃绮四下望了望,点了点头,随即又悄声道,“回去说,回去说,人多眼杂的。”
裴尚食无奈被她扯到自己房里,听她讲了在莲华寺与崔相的谈判、在金顶居与云杉法师的斋饭,还有重回西郊小院云云…
“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在光禄寺却是遭罪了。”裴尚食食指在桌上轻叩,将一杯茶饮尽。
云缃绮停下秀恩爱的嘴,赶忙问道:“咋了,可是那菜单他们又不应允了?”
裴尚食摇头,“菜单哪有七皇子难搞?”
云缃绮听到尹风,顿时笑不出来了,“他来光禄寺找你麻烦了?”
裴尚食又饮一杯茶,继续道:“他来寻你,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我连个人都看不住,顺带将那张掌固的灶台也砸了。”
云缃绮瘪瘪嘴,“大冬天的火气这么大,烧炕呢?我招他惹他了,败家玩意儿...”
裴尚食目色一沉,疑道:“你对七皇子的态度,似乎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云缃绮思索一番,并未和盘托出:“现在还不好说,只是七皇子这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跋扈和愚蠢。”
裴尚食乃内宫女官,看惯了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听她这么一说,心间了然,“这也说得过去,上位之人,哪个能真的对权力丝毫不在乎呢?”
云缃绮颔首,带着些歉意,“裴姐,来光禄寺这事本就是我牵连了你,不若我同七皇子求情,叫他放你回宫里吧,我怕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
裴尚食却不满道:“能有什么事啊?那内宫斗来斗去都是女人,实在无趣,若是能在外使宴上崭露头角,让诸国来使瞧瞧我大楚女儿的风采,顺便再抓几个杂碎,也不枉此生了。”
云缃绮眼里尽是敬佩之意,“裴姐,你好牛!”
裴尚食一把抓住她脑袋,嗔笑道:“云缃绮,你再这么叫我,当心我把你舌头割掉。”
云缃绮龇着牙,“我才不信你下得去手呢!”
裴尚食,哎,真就掏出把小匕首,拽住她的胳膊。
“啊!杀人啦!”
两个人笑闹着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好得跟闺蜜似的。
这要是叫尚食局众人看了,定要傻眼:威风凛凛的尚食大人,还能这么皮呢。
突地,外头响起砸门的声音。
裴尚食像泄了气的皮球,皮不动了。
云缃绮的脸一下也就耷拉下去了。
“云四娘!给孤滚出来。”是尹风。
裴尚食叹了口气,把手中匕首递到她怀里,“自己小心点,有事叫我。”
云缃绮点头,将匕首藏好,两个人一齐去开门。
“儿见过七殿下,这么晚了,不知殿下寻儿,所为何事?”云缃绮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尹风没答话,只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裴尚食,“尚食忙了一天,早去歇着吧。”
裴尚食扶了扶云缃绮的肩,屈身应下,便往自己房里去了。
尹风踢踏着那双皮靴,大摇大摆地往云缃绮房里走来。
云缃绮面色有些慌张,“殿下,去楼下大堂说吧,那里宽敞。”
“把门关上,孤要在哪里说话轮得着你指指点点?”尹风二郎腿翘起,双手搭在圈椅上,有些不耐烦。
云缃绮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听了令。
尹风挥了挥手,叫狗似的唤她坐下。
云缃绮推辞再三,靠在墙边,轻轻推开一扇窗。
徐徐冷风吹来,激得尹风打了个哆嗦,他沉着嗓子道:“你去哪里了?”
云缃绮眼一转,不知该不该如实相禀。
见她不答话,尹风背朝前挺了挺,音量陡然拔高,“叛徒,问你话呢?”
叛徒?
云缃绮的心咯噔一下。
难不成他找人跟踪自己?
“儿今日去了莲华寺。”
尹风的脸黑沉沉的,“你去那处作何?”
云缃绮抬头望向尹风的眼睛,“外使宴将至,儿想求菩萨保佑一切顺遂。”
尹风仔细打量一番那双眸子,只读出四个大字——无所畏惧。
他身子向后仰去,姿态放松了些,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