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箭飞来(1 / 3)

这一回,张怀恩进去的时间格外长。

文竹紧了紧提食盒的手,小声劝着:“娘娘,天这样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齐芙盯着殿门,不说话。文竹不好再劝,只能提着食盒等在一旁。

许是等待时间过长,又因着齐芙方才对张怀恩一番话说得气势十足,门口两位横刀相拦的守军有些讪然,只觉眼前这位娘娘也不是好惹的主,面面相觑后放了刀,端端正正守在门口。

寒风啸声逐渐响起来,地面薄灰被卷着扑到裙边。齐芙低头看一眼,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又看一眼文竹,有些不忍:“你的腿......”

“娘娘宽心,”文竹笑笑,小声答复,“白太医施了针,已好多了。”

齐芙自是不信,还欲再问,就听龙头铜门厚重开门声响起,一股寒风像被猛力牵引,擦着自己肩头向殿内涌去。

齐芙抬头,看见张怀恩开门站在殿内,展手福身道:“绮妃娘娘请。”

顶着被冻僵的脸,齐芙接过文竹手上食盒,脚步稍动,双膝就不禁发颤。

咬牙忍下腿上麻木酸冷,齐芙双肩一沉,踏进天禄阁。

身后铜门缓缓关上,天禄阁中静到极致,就连一声呼吸,都能激起微弱回音。

齐芙握紧食盒提手,余光瞧着张怀恩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思及他与魏杞泽的关系,自觉得罪他没什么好处。心虽不愿,却还是动了动发僵的嘴角,随口问道:“张领侍可知,陛下怒气可有消减?”

张怀恩神色不变:“猜疑圣心,陛下视之为大忌。绮妃娘娘常侍君侧,还是小心为上。”

本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指望他真能说什么。齐芙长睫一眨,虽有些不悦,却并未表露,只是随他引路,继续走向有容堂。

与张怀恩斗气,实属犯不上。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对魏杞泽恭顺细致,对旁人,都是统一的冷脸冷语。也因他这副姿态,倒让宫中之人都绝了与他交好,以求君侧美言的心思。

凭他一张冷脸,换了魏杞泽耳根清净,眼皮安稳。这打算,实在是精妙。

“绮妃娘娘,请将食盒交与奴才。”

齐芙正在心里思量张怀恩,被他声音打断时,才发现已到了有容堂外。

手腕一抬,齐芙将食盒递给他。

张怀恩并不先去推门,就在门外取了银针,将食盒中的碗碟吃食一一验过,确认无碍后,才重新盖好递还给齐芙,伸手推开门扇,微微俯身,做了“请”的动作。

有容堂里,安静更甚明堂。齐芙刚一走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心底突地一颤,生出些惶然。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只要面对魏杞泽,都会本能地厌恶恐惧。深吸口气,齐芙换了神色,端着笑脸往前走,抬手掀起厚厚软帘,入了后间。

一走进去,便瞧见魏杞泽开膝坐在金丝楠木的高低榻上,手里握着一卷画纸。见自己进来,便将画纸卷起,搁到茶桌上。

齐芙抬眸,这才看见,原来那茶桌上还有好几卷画。

装作没看见,将食盒放在远一点的桌上,齐芙走上前去行礼。

刚一福身,就被他拦住。

齐芙有些愣,眼睁睁看他握住自己的手,指端在自己手背摩挲,眼眸一颤,甚是温柔地同自己说话。

“手这样凉,定是在外面站了很久吧。”

明知故问。

自己何时来的天禄阁,守军何时通传,张怀恩又何时二次通传,他分明都知晓,偏还要做出这般虚伪神色。

心内这般想,面上定是不能表露的。齐芙莞尔一笑,借着魏杞泽的手起身,本想回他一句,却又想起他出尔反尔毁了自己与家人见面,且上元宫宴中视自己于无物。冷淡疏离,像极了从前自己每一次将他惹恼后的情形。

一想到这些,此刻看他面色温柔,就只觉寒意丛生。稳妥起见,齐芙并未答话,只是笑着立在榻前。

齐芙未开口,却发现魏杞泽有些奇怪。他握着自己的手,头一回并不急着将自己扯过去与他同坐。安静沉闷中,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他的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像钝刀,一下下从自己薄弱皮肉上碾过。

“芙儿......”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从地面打上来一般。齐芙听见,他在问自己:“上元夜,为何没去看三山花灯?”

听他提及三山花灯,齐芙思绪一颤,想起那盏被自己藏在万历柜中的金鲤缀珠灯。

柔光洒洒中,映出王之一双眉眼。

及时拉回飘散的思绪,齐芙道:“宫宴上,臣妾多饮了两杯,唯恐御前失礼,因而未去赏灯。”

话音刚落,齐芙就觉手腕被他用力一拽,随之整个人失了重心,跌进他怀中。

想起来,却又很快被他按坐腿上,环搂腰间。低沉喑哑之声,响在自己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