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被夸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颊笑:“我是那种人,自我意识太强了,有时候去冒险的时候会很疯。”
之前玄评价她太过冒险,后来她贸然进疫区、去恶体族时空旅行、又擅自加入鸩苍的复仇行动,桩桩件件都是她胡来的表现。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冒险的——她没有在狡辩的意思。
“你的特质正好适合和它们打交道。”东朱从整理好的记忆晶体堆里取出一枚来,放在手中。
“羽人正常去世一百天的时候,身上所有血肉和羽毛都会腐烂消散,只留下一枚晶体,里面是所有记忆……”
她着急地问道:“如果是被怪物侵吞了身体的羽人呢?”
东朱表情遗憾地摇了摇头:“正如你所知道的,怪物不仅侵吞身体,也侵蚀记忆。”
她失落地应道:“我知道了。”
这样的话,就说明青斑的记忆无处可寻了。
东朱看她蔫巴巴的模样,微笑着安慰道:“当然,记忆无法消失,如果能找到怪物族群的核心之处,一定能像这次一样找到被怪物侵吞身体的受害者的记忆的。”
她果然被安慰到了:“原来如此。”
“我从藤山山谷里幸存的草木间知道了你们的情形,也得知了那株名叫花神的吞噬生命力的凶手草,因此我猜想这些记忆晶体都是被花神杀害的受害者的记忆,由此可见怪物也无法真正侵蚀记忆,只能暂时占有。”
“如果你用肌肤接触这些记忆晶体,时间一久就会不可避免地被它影响,但只要有强大的自我信念,就能不被它所伤害。”
她问了一句:“自我信念?”
东朱语气笃定:“就是对‘我’的认识,关于我是谁的信念。你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听山谷里的草木说,鸩苍失去了记忆,我担心你的记忆也会被影响,所以把这些遗落的晶体都带了过来,以便你能找到记忆——但你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不是正说明了你有抵挡的力量吗?”
她感觉要被这位研究员夸上天了,耳朵有点红红的:“谢谢你夸我,我挺开心的。”
东朱笑起来:“不过你的记忆还在,并没有缺失,它们对你没用了。”
她摆手:“不,对我来说还有用,我了解到了一些很久以来都想知道的事实,见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
“而且——”她看向坐在桌边喝水的斗篷人,“我得帮他找回记忆。”
东朱有些诧异:“难道你决定从这些晶体中找到他的记忆吗?”
她更诧异:“你怎么知道?”
东朱显然犹豫了一下:“虽然我说过它们是可以应付的,但要处理那么多……”
她等着她的后半句话。
东朱撇开眼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担心你能不能吃得消。”
“因为记忆晶体能让人在最短时间内学会一项技能或者语言,所以有好些羽人都会冒险去接触大学者的记忆晶体,但他们中的大部分最多只能接受四五份记忆,多了就会失去自我意识,最后失去所有记忆。”
她点头:“我明白那种感觉。”
失去自我意识的感觉。
“就我所知,只有一位羽人学者成功接收了两百零三份记忆,”东朱看向她,“可能是因为一次次的磨练,那位学者的心性变得坚定无比,是我最尊敬的前辈。”
东朱的羽翼再次抱住了她:“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觉得难受要适可而止。”
东朱没有阻止她冒险,这让她很感动:“谢谢,东朱,我会的。”
由于在琴雉大陆的考察还没有结束,东朱在岛上留了一夜后就离开了。
不愧是耐心的研究员,东朱在琴雉大陆的考察已经被时空传送石打断了好几次,回来后还是准备继续考察。
告别东朱后,她回到岛上,发现灯塔不远处的石滩上,鸩苍安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黑色披风在石头上铺开,有些被海浪打湿了下摆。
他目光放远,背影有些寂寥。
她从他的身后走过去靠近他:“鸩苍。”
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怔怔地凝望着她。
她心中恻隐,朝他伸出手,示意他起身回去:“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海风带着咸味,夹杂在海浪的水珠里,永远不休地拍打在岸边。
在那场战斗中因为被击打得陷入了白色沙弧,现在的鸩苍忘记了所有关于“我”的认知,忘记了怎么说话,也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全靠残留下的本能和肌肉习惯在生活。
他从湿冷深色的石头上站起来,黑色短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
她走近他,顺手就绕过他的肩膀拉过兜帽帮他扣上。
黑色披风扬起来,轻轻覆盖在了她的肩上。
他身体向前微倾,坚硬的双臂扣住了她,戴着黑色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