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这样喜欢剑走偏锋的，仍然以“赫赫战功”作为自身能力的证明。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给您一个忠告：若陛下当真对于王座感到厌倦，您又当如何自处？”

“我……”

“不必向我作答。”韩信朝我摇头，“言尽于此，尔等若是想要旁观，请便。”

为何我认识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坚持，而显得如此死板呢。

就连我以为是个聪明人的韩信，在这个时候也是如此。

能够在逆境中恪守自己的坚持的人更值得被尊敬，而我不是，我只有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才会考虑自己做事的手段和底线。

我的身上，肯定不具备那种叫做“英灵”的光辉吧。

“嬴阴嫚？”用全名叫我的在场人之中也就虞姬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在和迦勒底的人缠斗中的李书文和韩信。

他们看起来是那样尽兴，那样的开心。

他们不是敌人，是忠于秦国的人，是百姓，是将领。

我没办法以任何原因和手段折辱他们。

“芥芥你去找项羽吧。”我看着有点坐立难安的虞姬，“我需要在这里等他们打完，必要的话补上一刀。”

“……你打算放弃你刚树立好没多久的决心吗。”

啊，是。在她看来，我简直莫名其妙，在各种念头里来回跳跃。

别说她了，我都觉得自己反复无常。

明明不是早就决定了，我唯一看重的人是君父，爱大秦也不过是一种爱屋及乌，哪怕君父本人有着别的想法，我也不会纵容。

可我仍然在犹豫，仍然在迷茫。

有的人认识久了，就会太过熟悉。我活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总会对一些熟悉的面孔心软。

更何况……

“我并未想过，君父也许会疲倦。大家把君父当做太阳当做月亮，我从未将他如此神话。”

就算他是秦王嬴政，是史上第一位帝王，也是这个世界几千年以来唯一的君王，他仍然不过是我爹。

有时候小孩子脾气上来会和我斗嘴，有时候也会对我的闹腾纵容地一笑，会责骂我会包容我会替我兜底替我出气，像是任何一个傻爸爸那样。

“可我唯独没有想过他会疲倦。”

我合上眼。

他是一位仙人，他居于云端之上。

哪怕我是这个世间最能靠近也是最有资格靠近他的人，可我仍然只能抬头仰望。

他在我心中是全知全能也不为过，这样的君父，也会疲倦吗？

假如他已经不打算再当人间的帝王——

“所以，你打算遵照他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芥芥你呢？”

“……Saber，你留在这里。”虞姬没理我，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离去之前她像是自言自语道，“那最起码，我希望我能陪伴到项羽大人最后一刻，一如从前那样。”

我们这对塑料姐妹花可真惨。

明明就已经目睹到了未来，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命运的到来，对于深爱之人的选择别无他法。

“你不跟上真的可以吗？”我扭头问站在原地的高长恭，“她才是你需要守护的对象，何况servant不是最好别离master太远。”

“仅仅是这点距离，以我目前的魔力储备来看并不受影响。”高长恭摇了摇头，“何况现在的主人已然拥有足够的实力，倒是殿下的状况更令主人担忧。”

我竟无力反驳，只好闭上嘴默默旁观这一场战斗。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为韩信出神入化的指挥方式而惊叹。

国士无双。

战必胜，攻必取。

至于李书文？老当益壮。

明明是这么强力的组合，我却只能看着他们愈发招架不住迦勒底的人的攻势，并且拦住了试图帮忙的秦良玉。

即便李书文招招杀机横溢，就算韩信指挥得当，迦勒底的那群人却仍然能够险胜。

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仅仅靠李书文和韩信就能打败对方，但还是……我握紧了自己轮椅的扶手。

因为方才激烈的战斗，整个空间的建筑都在咯吱咯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随时塌陷，我看着已经力竭的李书文韩信，又看着警惕地提防着我们进攻的藤丸立香，终究还是下令：“带上他们，离开这里。”

——我从来都不是合格的上位者。

我没办法接受所谓“必要的牺牲”，我想要尊重所有的生命，即使明知道……

……到最后，我可能一个人都无法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