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正前方,站立着我如今最不愿见到的人。
他叹了口气:“你果真来了。”
剑在争鸣。
剑若有灵,被我这种毫无战意的主人握在手心,定会觉得是一种侮辱吧。
君父也无所谓我的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这十几日来,朕几次召见,你都闭关不出。”
我垂下眼,不答。
君父朝着我,指尖轻轻一弹,一个水球朝我飞来,我不曾闪躲,许是因为我感知到了水球几乎没什么力量,又许是因为,我确信君父只有在我拔出剑之后方才会与我对决。
水球在我的面前停下,缓缓变成了一面镜子。
“看看你的样子。”君父的声音是平静的,我却能从中听出那一份对着我的怒气,“身为朕的帝姬,你可曾如此狼狈?”
我不用看也知道镜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疲惫地、毫无生气的,面黄肌瘦,宛若行尸走肉。
“……你想同扶苏一样吗?”
这句不怒自威的话终于激怒了我。
“……为什么呢。”我轻声道,心底被强行蛮横填补上的口子在此刻伤口迸发,一直死死压抑着的东西喷涌而发,“明明……”
不要说。
“明明君父也是知道的吧?”
不要再说了。
“兄长他、兄长……公子扶苏不也是君父重要的人吗?”
快停下。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阻止他愚蠢地堪比自尽的行为呢?明明如果是君父的话——”
“……哪怕命令也好,一定能阻止他的吧?”
这样继续说下去的话——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为什么只瞒着我一个人呢!”
我愤怒地抬起头,已经没有力气去在乎眼底是否有迁怒的恨意流露了。
我不敢去见君父。
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没有忍受他平静的目光。
我拔出了剑。
“我看着他在我怀中死去。他痛苦地打着滚,呼唤着我和你的名字。”
我心平气和地说着这句话,真正的痛苦从来都是无法完全展现的。
“请让开。”我看着这把属于我的,我不曾取名的剑,“我不想与您为敌。”
“如果朕今日退让了,阴嫚你又想如何行事呢?”君父不动,只是凝望着我,“你可决定好了?”
“……我不知道。”我诚恳地答到,“但我必须过去。”
我的道心不稳。
如果我今日退让了,我一定会后悔。
当初我还说我喜欢我的道呢,现在看来,修什么道都太坑了。
君父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侧了侧身,我来不及对君父的退让感到吃惊,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房间。
房门被我一脚踹开,我推开棺材盖,看到里面的瞬间……我瘫坐在地上。
剑在手边,也似是在悲怆。
君父跟在我的身后,跨过了门槛,在我身侧站定。
“这是扶苏的遗愿。”他蹲下身来,对着绝望的我说,“在他死去的那一日,他的身躯就被大火烧为了灰烬。”
棺内空无一物。
我低低地笑了,满面怆然:“他竟提防我到此?宁愿被挫骨扬灰也不愿再见到我?”
这个时代和我的时代是不一样的。
五马分尸被认为是非常过分的刑法,并非仅仅是因为痛楚,而是因为屈辱。
人必须以完整的身躯入葬。
君父……握住了我拿着剑的手。
“他对我说,你曾经无意提起过,若有一朝死去,你愿成为灰烬,在海中洒落。”
我怔住了。
这是我在前世的时候,一直有的想法。
我想在死后,于深海沉眠。不必葬在墓园,只需坠入深渊,获得安眠。
“当然,想来扶苏也考虑到了我们可能会做什么。”
我来不及深思君父口中的“我们”,就被下一句话吸引了心神。
“至于朕为何瞒着小十——”君父蹲在我的身侧,认真地看着我,“扶苏也是朕的孩子。”
我知道君父说的对。
只是他一直表现出偏向于我的样子,我……我只是在耍小脾气而已。
可即使如此,眼泪终将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捂着脸,手中的剑掉落,坐在地上的我嚎啕大哭。
“混蛋,混蛋,说什么公子世无双——”
那个那么温柔又心细的懦夫。
君父只是看着我,直到我哭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哭不动了,这才摸了摸我的脑袋,算是安慰。
我歉疚地看着他,为我方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