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能自已。”
我闭上眼,忍了又忍还是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果真不愧是公子扶苏。”
竟隐忍了这么多年。
我没等他回答,忍不住质问道:“那怎么如今你就对我放心了?你究竟到底何时下定了决心?君父呢?君父他知道吗?”
公子扶苏终于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神色平静而又悲悯:“在阿禾葬礼后不久,我就拿定了主意。长生,素非我愿。只是昔日,为人子我不可丢下君父,我亦挂怀你。”
公子扶苏歉疚地看着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说:“可是啊,阴嫚,我累了。”
她这么说着,唇边一点血缓缓滑落。
他还在轻声说:“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
我扶着他,拽着他的手,拼命往里面输真气。
我不曾学过医。
可我看着他灰白的脸色,看着他失去血色的唇,我想起他说的今日过后就无公子扶苏的话……算卦之人,是能算出自己大限之日的。
我哥他已经告诉我了,他没做什么,只是没有继续吃君父给的丹药,所以回归了人之常情罢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对了!找君父!
我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住他,试图以我最快的速度冲进皇宫。
公子扶苏却是摆了摆手:“方才十妹问我君父是否知情……这世间,又有何事能瞒过君父的双眼呢?”
药石无灵。
我想到这四个字,一瞬间茫然失措。
我必须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不行,不行……对了,药。药。”
我掏着自己兜里放着的不少保命的好东西,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这个不是。
也不是这个。
那么多价值不凡的东西被随意地丢落在地上,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更加慌张了。
我跪在地上,在我丢出来的一堆东西里拼命翻找着,却怎么样也找不到。
突然,我的手被握住了。
“……十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急。”手的主人朝我笑,即使是病容之中的模样却也还是该死的好看,“我话还没说完呢。听我说,好么?”
他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和十妹不一样。十妹啊,只要自己在乎的人活着就有活着的勇气;可我呢,要我在乎的很多人活着才行。”他用着一副“你真棒”的口吻夸奖道,“十妹可比我勇敢多了。”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有些涣散:“活几百年几千年,真的太累了。所以说十妹,你也别把我这种逃跑的懦夫当做最重要的人了。果然比起我,你才是更像君父的那个。”
“坚韧、坚强、一往直前,这样强大的美丽……真好啊。”
“……看起来,时间要到了。”他的身体不自在地蜷缩着,我看见他额角的汗水,“死亡……真痛啊。”
“子婴……阿禾……母亲……”
随着他口中低声呼唤的名字,我也大概猜到了他眼前的幻象。
我握住了他拼命向前伸出的手,轻声说:“我在这里。”
他口中嘟囔的话我渐渐听不懂了,我只是跪在他的身侧,一直握着他的手。
“……对不起。”直到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清醒了,看着我,反复地道着歉,“把你丢下了,对不起。”
“还有君父,他就——”
……交给我了吗?
我看着公子扶苏的唇,猜到了他未说完的话。
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我看着他逐渐失去热度的身体,忍不住这么想。
公子扶苏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又软弱又没有担当,只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接受在乎的人的死去,就宁愿让别人去承受他没有办法承受的痛苦的……懦夫。
“你怎会觉得我是坚强的呢?……在这种事情上,谁都不坚强啊,混蛋赵扶苏。”
我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颗皎洁如玉盘的明月,笑着落下泪来:“下雨了呢。”
【概念摘出】
【SR★4·嬴阴嫚[Caster]·羁绊礼装:杯中酒】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昔日何须邀明月?自可三人共饮。
曾有那一人,素来不让她饮酒。
她低头,看着这杯中酒,轻笑一声。
“他生前不爱让我饮酒,在他死后,我却偏要喝个痛快。最好能气活他。”
酒杯倾倒。
终是往事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