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心变却(2 / 2)

——”

——无意义的苟活呢?

赵姬氏死去的那日,公子扶苏并没有失声痛哭。

可这远比失声痛哭还要让我害怕。

我同姬姓蒙氏阿禾没什么多深厚的交情,顶破天是因为公子扶苏而连接在一起的亲戚,相互之间有一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却因为共同爱的那个人而保持了礼貌客气的关系。

就她陪伴了兄长多年,兄长也同她关系很好这一点,我就甘愿在她葬礼上恭恭敬敬地一拜。

我一直待到了葬礼结束。

子婴哭红着眼,已经出嫁的阿荷也赶了回来,公子扶苏一共也就这一子一女,皆是正妻所出。

我看着他们,心想自己或许再也无法这么真情实感地难过了。

葬礼结束之后,我拦住了我哥,笑眯眯地问他:“喝酒否?”

我看到了那一瞬间公子扶苏的眼神。

那样冰冷的,不带情意的,带着刺甚至或许带着恨的神情。

他的眼睛深处翻滚搅动着令我害怕的东西,那是他从来都不会在我面前展现的东西。

那一个瞬间,我甚至想拔出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剑,逼问眼前这个人我的兄长在哪。

直到公子扶苏闭上了眼。

口吻僵硬而又冰冷:“……守孝期间,不宜饮酒。”

同样是带着说教的意味,可以前绝不会让我这么惶恐,就像是、就像是……你从来都知道,父母和老师的责备,代表着他们还没有放弃你。

这八个字说不有多严厉。

只不过是我哥心情不好,给出了自己拒绝的解释罢了。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下意识地冲上去迅速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强迫着他转过头看着我,哪怕他皱着眉也仍然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他:“……你要丢下我吗?”

我不在乎礼法,于是以己度人,以为我哥也不在乎。

这是我的错。

可是、可是,因为这样……你要丢下我了吗?

“你要丢下小十吗?”

我吞下了已经到嘴边的“你要食言吗”。

幼时我们曾如此亲密,说是相依为命也许都不为过。

他说过会护着我,我也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帮上他。

可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生疏到了如此了呢?

“……明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哥哥。”

我有那么多个兄弟姐妹,可我只会叫他一个人哥哥。

我以为,公子扶苏也是,只会这么亲昵地唤我“十妹”,像个对妹妹没办法的兄长,在外面替我担下职责,到了家却会狠狠地教训我。

指责食言是没有用的。

我当然知道。

我看着他的眉目,年轻俊郎地一如当年,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我抓着他的手也愈发没得力气起来,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丢下我了吗?”

公子扶苏又叹了口气。

他像是往昔那样揉了揉我的脑袋,又变成了我所熟知的那个兄长:“……别乱想。”

他的声音,朦胧地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好……别乱想。”

兄长甚至半蹲了下来,替我擦去眼角的泪:“回去休息,一切会好的。”

他越是擦,泪水越是止不住。

我甚至想用小拳拳恶狠狠地锤他胸口,可这个念头刚起来,这次的我却没有这么“作”的胆量。

我只能点点头,像个乖巧的妹妹那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顺着脸颊划过。

我知道,我们终于是不如当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