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消散了脑里的昏沉。
只有久经沙场被血侵染之人,才会有抑制不住的腾腾杀意。
——可是,冷卓君又想起那抹淡淡的菊花香,令人安心。
他垂眼眼帘望见被褥底下自己□□的身躯,悬空的心瞬间要冒出嗓子眼,单手撑住身体不顾一切抓住女子的衣领,逼问:“你脱了我的衣服!”
——她怎敢!
女子的手覆上衣服上的手,毫不费力就拽离对方的手,并将其按倒在床上,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制止了冷卓君的挣扎。
“不止脱了还看了。”
平淡的女声令冷卓君彻底破了防,被撕裂开来的伤口染红了白色内衫,他怒瞪着她,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温热的手擦去了眼角的水渍,他听到她说:“你很漂亮。”
冷卓君刚想说话,没想到对方却收回手拿起桌上放凉的药,他竟下意识张了嘴,喝干净碗里的药。
后来可能是药效上来导致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女人为他重新包扎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在要离开之际自己撑着身体喊住她,只为得出一名字,朦胧之际的脑子捕捉到了从对方嘴里说出的“昭”字。
待重新睁开眼睛时屋里并无女子身影,他缓慢做起身手指却碰到异物,他偏头定睛一看,一条白色手帕静静躺在那里。
喝药时他曾被对方用手帕擦过嘴角。
之后的养伤日子里,昭姑娘每天都尽心尽力的给他换药擦身,用药膳修缮身体,而他也在配合对方,全然没有苏醒当天的反抗与抗拒。
某日清晨,可以下床走走的冷卓君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动静。
他打开门,走到院中就看见昭手持一把长弓,箭在弦上,只听“嗖”的一声,箭穿过飘落的梅□□直插进粗壮的树干中。
一只又一只箭穿过梅花射进树干中,微风并没有阻扰箭的轨道,而从自然的动作,到穿花射树而不歪,足以看出使用者高超的箭艺。
“出来怎么不披件衣服?虽然入了春,但还有些凉。”愣神间身上就多出一件带有余温的衣服,短短时间他竟对对方的接触习以为常。
冷卓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是想出来走走,再说我的身体不至于因这点小伤就垮了。”
昭未言语,只是将弓背到身后,随同冷卓君在院中小走。
这是养伤期间发生的日常小叙,平静又引人沉迷。
冷卓君深知自己不属于这片宁静,数日后他就收到了东厂信鸽催他回程的消息,昭得知后替他收拾好了行囊目送他的离去。
东厂内部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久久不归而发生变故。
冷卓君单膝跪在冷萧面前,低声汇报着刺杀当日发生的一切,唯独隐去了受伤被照顾的并将其换成了受伤独自修养。
冷萧单手敲打着桌面,当最后一音变重时冷卓君低下了头:“请师傅恕罪。”
冷萧不说话,他便不能起身,哪怕是大病初愈,腿部开始发酸也无法起身。
良久后,冷萧终于开口了:“虽然刺杀成功,但密录的丢失可让圣上很不高兴,尤其是在死了众多的兄弟之后,你说呢小卓。”
“没拿回密令是小卓无能,我愿接受一切责罚。”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冷卓君竭力稳住内心情绪,“还请师傅赎罪。”
看到自视清高的冷卓君低下高昂的头颅,冷萧笑出了声,他的声音尖利刺耳,就像是乌鸦在鸣叫。
他道:“抬起头来小卓。”
上头发话了,冷卓君纵使不愿也只能抬起头,直接与冷萧阴冷锐力的目光对上。
咬紧腔肉直至血味弥漫,他的惶恐不安清清楚楚落在冷萧的眼中。
半响后,冷萧双手揣于袖口,收敛视线不慌不忙道:“罢了罢了,此次刺杀也有未知的状况发生,念你剿灭反臣有功就不予追究密录一事,回去休息吧。”
冷卓君作辑恩师,刚起身准备离开,不料冷萧用他老妪的声音在身后说:“小卓你要知道——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的职责。”
冷卓君回首就见冷萧被烛光照射的半张老态龙钟的脸,褶子因上扬的举止变得紧缩,有瘆人有警告。
他额首应下。
目送冷卓君离去的背影,冷萧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一口,精细狭长的眼睛晦暗不明。
半响后,他叫来一下属在耳边细语片刻,待人离去,清澈的茶水中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走出东厂的冷卓君回首看了眼身后的牌匾,风吹佛过被冷汗浸湿的衣衫,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冷颤。
人脆弱的时候就会回想起温暖,经历过小木屋的生活才短短几日就令他俱于宫中生活,当真是经不起宁静。
幽幽的叹息,惹得拉车的小厮一个激灵,冷卓君在小厮的惶恐不安中上了轿。
没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