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漳县街巷闹哄成一片, 行人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隔着好几处摊位都能瞧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将王老汉团团围住,凶煞的气势吓得围观的人悚然。
陆知杭身上的青衫面料上佳, 干净整洁得与面摊格格不入,一双从容淡定的眸子向前看去,除了抵死不从的王老汉外, 还有一位花容失色的姑娘战战兢兢被人搂在怀里。
他发现站在那几位男子身后的另一位大汉才是主事人,怀中抱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 惬意地看着手底下的人欺压百姓,随意向旁边看去, 那些凑热闹的宁漳县百姓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这些都是什么人?”陆知杭站起身来,朝身后的青年轻声询问。
那上前围观的青年被他问得一愣, 见他态度平易近人, 也不好拒绝, 只得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你是外城来的人吧?这些人都是瘟疫后从府城过来的,横行霸道惯了, 王老汉前几日冲撞了为首的龙爷,被追着要了几日的银子赔罪。”
“他们不怕官府吗?”陆知杭余光端详着被威胁恐吓的王老汉,眉头微微蹙起。
听着陆知杭这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言论,那青年吓得脸色一白, 就差上手捂嘴了。
他叫苦不迭道:“那龙爷与府城的官老爷有旧,咱这些老实本分的人家哪里惹得起,你说话小声些,这龙爷还创了个什么帮派, 后头几十个同伙, 个个如同悍匪。”
“这么说, 在这宁漳县没人惩戒得了他们, 官府也不作为?”陆知杭淡色的唇紧抿,往日温和的眸子浸染了冷意。
瞥见陆知杭溢于言表的愠色,那青年何尝不感同身受,但他这等无权无势的人哪里敢声张正义,偷摸瞧着气焰嚣张的几人,压低声音道:“就是县令大人亲至都管不了。”
闻言,陆知杭眉头皱得愈发紧,侧过脸就往风波的中心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面貌狰狞的大汉勒着王老汉的衣襟挥起拳头就要朝他骨瘦如柴的身子落下,嘴里大喊:“我看你是没吃过苦头,等爷的拳头砸下去,你看看你是不是就有银子上贡了。”
“慢着!”陆知杭见到这一幕惊呼出声,瞳孔猛地一沉,不假思索地朝周护卫那边示意。
那青筋鼓起的拳头眼瞅着就要落下,几个大汉对陆知杭的话置若未闻,甚至嘴角还带着肆意的笑容,只是他们的得意还没持续多久,手腕就被一道不容撼动的力道钳制住,厚实的皮肉被掐得生疼。
见周护卫及时拦了下来,陆知杭悬着的心才松懈了几分,他这突兀的举动自然被围观的百姓尽收眼底,纷纷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目光钦佩中带着怜悯。
“你……你这是不要命了?”适才被问话的青年瞪大了眼睛,想规劝陆知杭不要惹火上身,又怕龙爷把自己也记恨上了,嗫嗫嘴唇无声道。
不止周遭的百姓惊讶,就连被救下的王老汉都怔了好半响,似乎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会替他解围,联想刚刚和陆知杭的谈话,这才想起来对方刚来彧阴城不久就被困在亲戚家中,想必不知道龙帮的厉害。
“你还是快逃吧,能藏到哪里就藏到哪里。”王老汉红着眼眶哽咽着说,他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被活活折磨。
王老汉的好意让陆知杭生出了些许欣慰,这等欺压百姓之徒,他身为彧阴城的知府怎能坐视不理,必然是要把这背后的靠山一网打尽,让城中百姓不至于在受瘟疫侵害的同时还得担忧龙帮。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可以推测出,这龙帮只是近半年流窜到宁漳县来,先前在府城等地兴风作浪多年,不难想象整座彧阴城的百姓都饱受其害。
陆知杭和周护卫的出手在宁漳县百姓眼里,着实出了好大一出风头,被落了面子的几个大汉当然不淡定了。
“就是你这小白脸坏我龙帮好事?不知你这细皮嫩肉的扛得住多久。”孔大挣扎了几下,没能从周护卫手中挣脱开来,嘴上倒是不饶人。
“倒要问问你们进了地牢能扛得住几道酷刑,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烧杀抢掠,可谓是无恶不作,不处以极刑难以服众。”陆知杭目光凛凛地迎上孔大,眸中杀意毫不掩藏。
陆知杭生得温文尔雅,周身浸着书香气,可这话说出时倒有几分气势,尤其是那摄人的杀意听得人心底一凉,龙帮的几个大汉有那么瞬间被唬住,愣了半响才颇感丢人地涨红了脸。
“你莫不是想报官,让官府来捉拿我等?”孔大平复下心里的不详感,反问道。
“自然。”陆知杭面上淡然一笑,他自个就掌管着整座彧阴城,哪能像龙帮那样知法犯法,当然是要走正经的程序办事了。
陆知杭温玉般的嗓音刚刚落下,嘈杂的街巷顿时鸦雀无声,孔大和身边的同伙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捂着肚子仰天大笑起来,像是在耻笑着面前人的不自量力,就连一直独坐高台的龙爷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你是不知道这彧阴城的刑曹是我家龙爷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