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回公主府的路途不算远, 步行两刻钟差不多,权当锻炼身体,故而没有乘马车前来。
晏都权贵大多齐聚于城东的这片土地, 打眼看去尽是皇亲国戚,朝中大臣,非官户难以在此地购置房屋,闻府与公主府相距不近, 但也是算顺路的。
居于静谧清凉的车厢内, 两人各坐在一旁四目相对。
闻筝放下手中的帘布, 开始寒暄道:“驸马成亲之日本官还送了一面银镜, 祝愿与公主婚后圆满, 不知驸马这几日与公主相处得如何?”
陆知杭并不意外对方开口就提及云祈的事情, 毕竟在成亲之前, 闻筝就曾暗示过自己, 又与他权衡过利弊,陆知杭有自己的想法,当下不假思索地回道:“与公主相见恨晚,新婚燕尔,自是浓情蜜语不舍得分离。”
“圣上这是成就了一段美满的婚姻。”闻筝嘴角弯了弯, 对此十分满意。
前日归宁宴的场景,已有专人汇报过,其中云祈和陆知杭的相处更是事无巨细地汇报,闻筝倒并不怀疑他的话。
只要陆知杭能记着他的知遇之恩, 明白自己身处的境地, 亲近太子不可取后, 就该一心向着自己才对。
闻筝并未直白地袒露过他偏向哪位皇子, 但只要陆知杭能懂他绝不支持太子就够了, 拉拢云祈就等同于拉拢背后的小王爷云岫,而云祈又与太子不合,乃是他天然的盟友。
闻筝的想法,陆知杭大概能猜想到,可惜闻大人算来算去,算错了云祈并非女儿身,甚至对皇位虎视眈眈,两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互利共赢,到最后一步总要做出抉择。
陆知杭的心自然偏云祈偏到天边去了,在闻筝点到即止后,转而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闻大人,前日归宁宴太子一事,下官深感若太子登临帝位,我与公主危矣。”
太子与云祈的纠葛,对于闻筝这等研究过不少时间的人来说,自然心里了然,仅凭现在的条件,根本不足以彻底扳倒太子党,但陆知杭有危机感,就会想着寻求一方的帮助,连带着云祈一起彻底投靠三皇子麾下,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驸马忧心之事,本官亦有所了解,前日归宁宴陛下被贼人下毒,查到如今却是没有一点头绪,太子也不过是被罚了禁闭一个月,足可见经过此事,陛下仍是没有废储君之意,怕是难。”闻筝摩挲了眼角下的血痣,说道。
因为这场归宁宴,哪怕千防万防,小小的家宴都让皇帝险些没了命,由皇后筹备的宴席出了这么大的披露,怎么说都得严惩不贷才对。
然则,事实上在初步调查过后,因着太子党出力,两人又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是幕后真凶,最后做出的处罚不过是太子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而皇后则是替太子抄写佛经,后宫暂由宁贵妃代为管理。
与闹出的事情相比,这代价着实太小。
闻筝倒是想在里头插一脚,奈何事关乔氏一族的荣华,太子党可谓是严防死守,皇帝又让心腹调查,不让旁人染指半分,所出的结果几乎是最为客观的。
要不然……后位和储君之位总得废一个,甚至是乔氏被连根拔除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之所以没有废太子,皆因几位皇子都难堪大用,而这事又确确实实与太子无关,但经此一事,太子党为了保住储君之位惹了陛下不满,还有太子在锦碌殿的种种行径,定是失了圣心的。”陆知杭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
“以驸马之见,又该如何呢?”闻筝眯了眯眼眸,漫不经心地问。
诚如陆知杭所言,当今圣上共有四位皇子,大皇子早年就意外去世,二皇子便是太子云磐,而三皇子不过宫人所生,无权无势无所依靠就罢了,脑子更是不利索。
唯一让人有点盼头的四皇子,文学出众,脑瓜子聪明伶俐却妇人之仁,连碾死一只蚂蚁都能哭花了眼,现在还不到十岁,能不能撑到皇帝驾崩前长大成人,汇聚自身势力都是一个问题。
“下官又能有什么高见呢?”陆知杭时刻谨记自己只是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还在为前途摇摆,茫然地望向闻筝俊秀的脸庞,唉声道:“先前还以为娶了公主就能平步青云,可如今才知太子视公主如眼中钉,连带着我这驸马都碍眼,只要不是太子,是三皇子、四皇子,又有什么区别?”
闻筝眉头一挑,轻笑道:“驸马无须妄自菲薄,说不准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知杭见闻筝并未兴冲冲地跳出来让他追随三皇子,也不诧异,犹自陷入做作的演戏中,怅然道:“闻大人说笑了,太子势大,日后帝位十有八九就是他了,现在除了太子,又有谁能争一争呢。”
三皇子成年了,可人家无权无势出身不好,四皇子母妃是如今执掌凤印的宁贵妃,可人家现在还是个小奶娃。
“陛下现在对太子已生了厌弃之心,太子党人人自危,驸马还能暂时歇口气,安居于翰林院。”闻筝注视着他,缓缓说道。
陆知杭嘴角隐晦地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