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湿气笼得人心生燥。
半山腰背山面湖、风景最佳的一块宝地,是一家私人疗养院。
许思港人就在这疗养院的连廊下,躲雨抽闲烟,顺便堵人搬救兵。
两支烟抽完,他耐心用尽了。
“怎么还不出来呀?我小叔是一早就进去了的吧?急死人了!”
一旁陪着的主任医师,心里再是瞧不上这败家二世祖,脸上也依然堆起笑,谁让这疗养院就是他们许家的呢。
“小少爷难得来一趟,要不也就进去看看您奶奶……”
“我才不去,她都不识得我。”许思港后半句嘀咕,被吹进风雨里,谁也听不清,“也不算不识我,只是总把我认成我爸。”
许思港父亲许双林,当年他还在襁褓时就去世了,他对父亲没有任何印象,家里也很少会提及。
许双林小时候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他妈,他奶奶,他妹妹,还有也已经过世了的萍姨。
按理说,当时他是老许家唯一的男人,就应该立起来,但家里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家又是暴发户起的家,财大气粗也不需要他干什么,就此养成了只会花钱的败家性子。
要是他萍姨还在……
不远处的动静打断了许思港思绪,两个黑衣保镖率先出来,推开了厚重的玻璃大门。等候在一边的黑色迈巴赫轿车缓缓往前开到门口处。
三四顶黑色长柄的商务伞撑开,把那一小块落雨的地方挡的密不透风。
许思港视线在人堆里扫,见到伞下露出的半截轮廓锋利的脸庞,犹豫了下,赶忙跑过去。
“小叔!”
许叁焱闻言,停了要迈进车里的步子,眸光冷冷落在他湿了大半的肩头,从保镖手里接过一把伞,往前倾斜了一点。
“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进去了也是讨嫌。”许思港撇撇嘴,赶忙说他的要紧正事,“小叔,思澳——”
许叁焱打断道:“不问问你奶奶身体情况么?”
许思港拿人手短,惯会看家里长辈们眼色,见他神色冷峻,便立即改口:“奶奶身体好吗?我怕进去了,她看见我这张脸反而要伤心,才站在这里等着的……”
许叁焱不置可否,没有应声。许思港便也不敢大声说话了,觑着他脸色,到最后尾音都被雨声给吞并了,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找小叔当救兵,是个大损招。
来都来了,只好一张俊脸垮着,继续装可怜装委屈:“小叔——”
“思澳要把我弄去乡下,当什么劳什子果汁厂的厂长!你快说说她吧,我可不要去乡下,随便给我影视或者自媒体那块的事情做都行,再不济给我拨点资金,我去搞投资也行啊!”
许思港越说越觉得他妹妹过分,就算她是家里都看好的继承人,也不能随便把他打发到乡下啊!
“而且华东制造业这块现在不都顾傲雪在管吗?我好歹许家少爷,去当顾傲雪手底下一个小——”
许思港正说得激动,抬眼看见他口中顾傲雪她亲爸,也就是如今许氏庞大商业帝国的大总管顾翡,撑着伞从大门处匆匆赶来,手上还拿着一捧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说我家傲雪什么呢。”顾翡笑着看了一眼许思港,转头收了笑,面对许叁焱,将花束郑重递过去正色道,“梅惠自己种的,今早刚摘下来。”
“谢谢。”
许叁焱收了花束,微微低头轻嗅。
往年都是他自己亲手挑每一支花朵,再亲手包扎。
今年他有事绊住了,希望她不要生气。
许叁焱是今天凌晨从大洋彼岸的M国回来的。私人飞机一落地,他便赶来疗养院这里,还未来得及去挑一束赴约的花。
“翡叔……”
许思港乖乖叫完人,见周围保镖都往周围散去,就知道两人是有要事要聊了,但没人赶他走,他便厚着脸皮蹭到顾翡伞下,闷声听着。
“M国的事情还顺利吗?”顾翡先问。
许思港打了个哈欠,以为又是什么跨国收购之类的,再次后悔来这一趟了。
许叁焱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说:“两个人都找到了。”
“两个人?”
“张家的那个女儿,跟许大金在一块。”
顾翡压了压眉心,呼了一口气,盯着自己老板看了一会,才压低了一点声音:“虽然是在国外,但你……没用什么违反那边法律——算了,我先找好律师团再——”
许叁焱拿着伞柄的手抬了一下,制止了顾翡急着摇人打电话的架势,他甚至神经质地轻笑了一声:“没有。”
“我叫他们俩好好活着,好好久久……”
“生不如死地活着了。”
许思港被这话里的温度冻得一个激灵,后脖颈落了雨滴进去,像是进了冰水一样,让他脑子都冻木了。他小心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