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恙冲进来的时候,许满川刚泡好一壶龙井,整个茶室之中甘香如兰,幽而不冽。
大门被轰然推开,他头也没抬,不徐不疾,给旁边空茶具满上一杯。
齐无恙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问:“如今轻欢宗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弟,喝茶。”许满川慢慢把琉璃茶盏推了过去,递在齐无恙眼前,然后托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微凉了些,再抿了一小口,细细品尝,赞叹道:“果真是好茶。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贫苦得很,这么一盏好茶,别说喝,可是闻都未曾闻过。”
“你现在还有心情喝茶?!”齐无恙性子急躁,一把冲过来夺了他的茶:“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满川也不生气,并不看他,又倒了一杯:“发生了什么,没人和你说吗?”
齐无恙直接掀袍坐在他身前,质问道:“你也相信师兄他会叛变?!师兄什么人,你我不清楚吗。”
他嗓音本就浑厚,质问更为铿锵,他觉得,许满川这人平素里总喜欢摇摇蒲扇,装装样子,有点虚荣,但并不蠢。
钟离殊为人最是刚正不阿,别人不清楚罢了,他们几个再了解不过。几个师兄弟,平素里也总会争执,但也就小打小闹,真遇到事情也都是齐心的。
他就这么容易就相信钟离殊叛变?
谁知道许满川面对他的质问,始终面不改色,自顾自品了好几口茶,才慢悠悠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齐无恙叹了口气,喝酒似的一口闷了一整杯茶:“那他人呢?在哪?!”
他叛变,你们给不了说法,那我去问问他,总要有个说法!
“你问不了了。”许满川的嗓音夹带着秋风萧瑟,夹带着悲伤哀凉的意味:“他叛变宗门,谋害宗主,被….当场诛杀。”
“什么?!”齐无恙拍案而起,大口喘气,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为什么?!为什么?!”他睁大双眼盯着面前的男子不停质问。
钟离殊死了?!堂堂宗师就这样死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啊…自己不过是离开了短短数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许久之后,他才颤颤巍巍的站稳身子,喘息着,声音沙哑而艰难:“…谁杀的?”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仙尊徐述白。”
齐无恙气得连胡子都在颤抖,指着无形的空气,厉声质问:“他是什么东西?!他为何在轻欢宗,又过问我宗之事?!钟离殊是否叛变,怎能由他一言决断?!”他深深呼吸,目眦欲裂:“…你们就放任,你们就不管管?!”
许满川也掀袍而起,面无惧色直视着他:“你问他是什么身份?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君,他如何不能在轻欢宗?!”
他靠近两步,音量不减反增,接连发问:“小姐如今身在何处,被你那好徒儿掳了去,你又为何不管管?”
“我…”
齐无恙一时语塞,踉跄着后退两步。
是啊,他说的没错,要论错,谁比他错得更离谱。
他最喜爱的弟子…成了全天下共愤,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是他没有好好教养,是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他总是包容他,纵容他,对他心软,才造成的苦果啊。
以至于仙魔大战再次发生,害了整个修真界。
他无地自容…
齐无恙无话可说,他颓然坐在那里,缄默半晌,等到热茶彻底的凉了,才喃喃道:“夫人呢,曼菱夫人在哪?我去见夫人…”
他没有抬头去看许满川,以至于没有发现许满川眼中一闪而过的恸色,那神色复杂,难以形容,可能是忿恨,悲伤,也可能还有那么一些悔意。
他心中焦急,直接起身而出,直奔朝晖殿而去。
现在的宗门分外的冷清,从霁云大殿一路而来,都没有遇到太多的弟子。
因为宗门接连发生大事,宗主又昏迷不醒。弟子们修仙看不到前路和希望,许多都下山离开,还留下的,要么是对宗门感情颇深,要么是无路可去。
齐无恙的回来,给弟子们带来了一些新的希望。虽然这希望不多,但至少是有盼头的,希望他能救救宗主,希望他能救救宗门。
一路上遇见的弟子,都纷纷和他热情打招呼,这在以往是非常罕见的。
但齐无恙无心理会这些,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朝晖殿。
他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两个婢女拦在了外面,那少女言语温柔却有力,不容辩驳:“夫人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扰。”
“休息??”齐无恙指了指高挂穹苍的艳阳,语气中带着愠怒:“你们看看现在什么时辰?!”
那两人垂首道歉:“抱歉,朗月君。”但姿态依旧不减半分:“但您的确不能进去,夫人喜清净不方便打扰。”
休息?
喜清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