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决垂头,空气寂静,只听得彼此的呼吸声。
苏诺自嘲似的撇了撇嘴角,明明知道他不会回答,为何还要问啊…
《九诡图》是邪术,有金丹的修士,是无法练习的,难不成他要自毁金丹?这定然不可能。
那他要读懂那本邪术做什么。
苏诺又想到,霍决体内灵力明明那么纯净,灵根明明那么卓越,可修行却一直突破不了。这少年太奇怪了,她之前并不关心,现在相处了这些时日,她有些想关心了。
也可能是他们的交易已经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她瞒不下去了,她必须关心了。
虽然她也知道,他不会说。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再问了一遍:“你为什么想…了解邪术?”
霍决笑了笑,漫不经心似的道:“就好奇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苏诺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微风在暖阳中吹过花草地,给屋子里带来阵阵清香,少女轻柔且缓慢的给少年上药,彼此无言,可能是一炷香,可能是更久时间。
“霍决…”
“嗯?”
苏诺闭上眼,胸口微微起伏,鼓足勇气,终于开口道:“我…根本就不懂殷骨文…”
扑通…扑通…
气温骤降,空气仿佛结了薄冰,只听到心跳声,分外明亮。
你不懂殷骨文?!
霍决披上外袍,骤然坐了起来。
刚才涂药的时候,他定身咒已经解开了,只是一直故意不动而已,此刻,苏诺的声音犹如惊雷劈下,骤然劈开他所有伪装。
她不是第一次说她不懂了,第一次说是她想要解药的时候,那时候他头脑热血上涌,只觉得她为了徐述白什么都说,什么都做。
此刻,眼前的少女脸颊肌肉紧绷,睫毛翕动,胸口微微起伏,她在紧张,并不是说谎的模样,她是真的不懂?!
少年冷冷盯着她,眸中的笑意一点点散去,低温一寸寸侵蚀房间,暖阳也变得森寒。
她垂眸不敢看他。
半晌之后,他问:“你当真?”
苏诺袖口底下的十指死死的揪着衣料,垂着眼睫,点点头。
霍决转过头去,比她想象的要平静一些:“你是不懂…还是不想说?”
她知道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霍决伤好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来继续他们的交易,与其等那一天发生,不如现在主动坦诚。
而且,她猜想他也不是真正的想学邪术,定然其中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她能帮他。她会帮他。
可糟糕的是,霍决并不愿意说那原因。
一片窒息的死寂之后,苏诺低哑道:“都是…”
咣~!
药膏被打翻在地,霍决双眼泛红,愤怒的看着她:“你耍我?!”
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我!?根本不想告诉我!从头到尾就是骗我!
“对不起….”
苏诺埋下头,双肩瑟瑟,声音低哑。
霍决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是不是吓到了她,他那时候并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被欺骗的是自己,自己没杀了她,却还担心吓到了她。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匪夷所思。
他只是深一口气,平复了情绪,但他做不到说出没关系三个字。
祝小桃不明白,她们这些人永远都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了想活在阳光下,有多么努力,有多么艰难,任何方法,就算九死一生,就算有一丁点可能性,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他如此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没提防被耍。
很早之前,他就做了在金丹里头做手脚的计划,那样不仅可以威胁她,还能控制她。但那日,他却没有,他不仅没有去做任何手脚,他还为她筹谋,希望她能点亮更多的曲灵,希望她能自由的选择师父。
酸楚疲惫如海浪一下子席卷了他,他没有生气,只觉得疲倦,疲倦得真不开眼,他半躺下去,尾音带着的嘶哑:“你出去吧…”
她想过很多他知道后的反应。
是威胁杀她,是逼迫她,或者是剥走金丹。
但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摔了个木头药罐子,然后躺下去睡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歉疚涌上了苏诺心头,她非常缓慢的起身,挪向门外,顿了顿,回头道:“我知道,你并非真的想要修习邪术,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发誓,我定然会帮你。”
霍决又侧了侧身子:“我想要…睡觉。”然后扯了下被子:“你帮我把门关上。”
他就真的这样睡了。
苏诺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宗门给她安排的居所在符宝殿南殿,南殿住的都是齐无恙行云门下弟子,自己和霍决的房间就隔着一间房。只不过这几天,霍决因为受伤,被齐无恙强制性留在忘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