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留给他的辣酱已经被他挥霍完了。”

虫后顿了一下，“……下次再带新的给他，让他多做点。”

“……”费卷抬起头来，觑了虫后一眼，很快又垂下目光。

但尼古拉特莉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于是祂立刻明白，自己被尊九敏摆了一道。他在那句话里藏了“沈御枢”才知道的信息。自己没能对上暗号。

空气凝滞了。

尼古拉特莉眼神微动，转而出声问起碧昂丝的情况。费卷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尼古拉特莉也就顺势收起不必要的关心，叮嘱两人将碧昂丝好好送回去，便转身离开。

祂毫不关心自己走后会发生什么，反正祂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看看那个尊族男性是如何解开自己的傀儡术，判断他是否有能力影响战局。

结果很明显。

“比想象的还麻烦呢……”

拍着神庙门口的星象仪，尼古拉特莉低声感慨：“八百年……人类倒是进化出了些新玩意。”

“他是虫，但他的大脑结构还偏向于‘人’，自我意识也不认可虫族。”

尼古拉特莉顿住了，仿佛在倾听什么，然后祂摇了摇头。

“他追随的不是虫族，也不是虫后。”

“他追随的是‘沈御枢’。所以我的指令对他无效。”

“傀儡虫对他不起作用。有他在，许多事都束手束脚的……他的进化方向太特别了。”

“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

尼古拉特莉不说了，侧耳倾听着什么，姿态很专注，但眼神漫不经心。

“……嗯。这我知道。”

虫后望向地平线上的耀变星。恒星的炙热，将视野内的一切都涂上血红。

“我会履行约定，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

“——先从万理无忧开始吧。‘第一滴血’在他身上也待得够久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尼古拉特莉手抵着下唇，笑了。

“他们都怀疑我，可是只要没确定‘沈御枢’的安危，他们就不敢对我动手。”

“等他们想明白，我这边早已经结束了。”

……

将碧昂丝送到她族人身边，费卷独自返回临时大本营，尊九敏在那里等他。

临时大本营坐落在一个六面体的巨大虫巢里。建造这个虫巢的虫群与费卷交好，听说费卷的请求后，很痛快地让出了巢穴，自己拍拍翅膀去建新的。

当天晚上，费卷听到了人类的惨叫声，后来听说虫群杀掉了两个人类俘虏，用来庆祝新虫巢的竣工。

费卷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从双星现世，星球上的虫族们开始变得凶狠，暴力事件频出。但对自己人，它们又总是格外宽和。

费卷想到了万理无忧，心头沉甸甸的。

上次万理无忧问虫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虫后回答是，镜子。

万理无忧将这个答案转述给费卷，费卷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

“沈御枢”首次出现，是在万理无忧的镜子里——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

这算是实锤了吧？那位开始往非人方向变化的虫后，就是某人的初恋。

费卷嘬了一下牙花子。这生艹的世界。

拍了拍老友的肩，费卷正要琢磨着劝他回头是岸，万理无忧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他说以前，镜子里的沈御枢，称呼他为“无忧”。

费卷几乎不用回忆，脑子里就自动跳出了那两人以往互动的画面，在神缤学院，在孤儿院，在全息游戏里……

“——‘她’一直都是叫你‘万理’。”费卷肯定道。

万理无忧没有回应，目光落在虚空里。

费卷有点明白了，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觉得？”

哪个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万理无忧静默了许久，而后，他说他要去一趟圣域。

——回忆戛然而止。

费卷眯起眼，打量虫巢前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

双手插袋站着的是尊九敏，而那个坐在龟背虫身上的——竟然是万理无忧，他从圣域回来了，膝上放着那柄遏制厄运的黑伞。

费卷的视线在这两人间移动，忽然想到，这两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碰面。

……糟！

他立刻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竟然没看到哪里沦为战场破破烂烂。

……也对。万理虽然少根筋，但脾气很好——只要不伤害到他的亲朋好友，这人脾气软和得就像块小棉花糖；尊九敏虽然对沈御枢收编了其他人做她的虫耿耿于怀，但他超级要面子，明面上绝不肯展露自己的在意。这么一看，这两人碰到一起就像海绵撞上火炭，顶多冒冒烟，不会真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