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罢,她期期艾艾从一侧起身对着灵若行了一礼。
后者不躲不避,为嫡为长,这一礼她受的。
“姐姐待我极好,我这一身桃红素锦的衣裳便是姐姐让俞嬷嬷赏的。依棠竟不清楚姐姐喜好,实在是愧疚难当,在此赔罪。”
向来欢脱娇憨的面庞此刻惴惴不安,微红的面庞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柳依棠低着头,而我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
仿若就是那个恶人。
“即是家宴,少了你一份吃食便去与妹妹计较,你便是这样当柳家的嫡长女吗?”衡阳侯冷哼一声,刚毅的面上挂着浓浓的不满。
瞧,他这位好父亲永远也不会关注事情始末。
心里头只有他的好表妹和她生下的庶女才是心头的宝贝疙瘩。
孟姨娘一手将衣袖往上挑了些,一面剥着葡萄一面说道:“老爷,快别气坏了自个儿。大小姐年岁到底浅些,处事有些不公和不周到之处也是人之常情。”
“谁还不是从一知半解慢慢历练出来的。”
美人在侧,妖妖娆娆抚平他心头燥意。
一番话将柳依棠指摘了个干净,听着是为灵若好,可处处都在言明她处事不周。
灵若闻言不卑不亢从椅子上起身,一双明眸不躲不避看向坐在一起极其近的三人,声音缓缓道:“父亲这话冤枉灵若了,我和依棠都是一家人,何来埋怨不埋怨,又何来原谅与否,莫要让有心人生分我二人姐妹情分。”
既然柳依棠想要演姊妹情深,那她便成全。
她素来温婉的眉眼此刻低垂,一绺青丝和着风从眉梢滑落,模糊了美人眼。
一袭浅紫月华裙衬的人柔弱,不着粉黛的面色白的几近透明,柳依棠刻意营造的摇摇欲坠可怜模样在一旁显得刻意且滑稽。
桃红素锦衬的本就明媚的面庞愈发红润几分。
衡阳侯像是也看了出来,掩饰般的握拳咳嗽一声道:“如此,便好。你孟姨娘也是关心你们姐妹二人。”
重新坐回那石凳上,看着尚且八岁的简哥儿瘦小如巴掌一般大的小脸上,一双因过于瘦弱显得愈发大的亮人的眼珠子透着怯弱,丝丝害怕不解瞧着这一切。
他很乖,一身宝蓝色半旧不新的衣裳被洗的袖边泛起毛边,却干净整洁无一丝褶皱。齐姨娘将他养的很好。
一双白玉箸安静摆在缠丝折枝白瓷碗边,他的目光扫过柳依棠面前的璎珞牛乳还有琳琅满目,真巧雕琢精美的船宴,使劲掩饰的渴望,吞了吞口水后低下头去摆弄衣裳上那素色香囊。
家主没有发话,他也不敢乱动。
娘亲在时,齐姨娘便恪守规矩,小心翼翼服侍好侯爷别的事一概不参与,还时不时做些绣活来母亲正院。
她是娘亲身边的陪嫁丫鬟,主仆一心。
娘亲去了后,饶是再低调避于人前,也没少被孟氏记恨在心。
只因,孟氏无子。
这次家宴,齐姨娘亦如往常般告病,只余简哥儿坐在这。
时不时抬眼看衡阳侯,眼底孺慕在他完全忽视掉自己后一点一点湮灭。
他还想和父亲说自己被先生夸了,可以背很多很多诗了,先生已经说了他下月便可学四书五经,往后也会同大哥一般厉害。
但府上人背后都说姨娘是个病痨子,自己也晦气,父亲不喜欢看见自己。
个中滋味灵若都懂得。
她拾起玉箸夹了块芙蓉酥放于简哥儿面前,柔声道:“大厨房新琢磨出的点心,甜而不腻小孩子最喜欢吃了,简哥儿尝尝。”
说来也好笑,府中要办船宴,她执掌中馈。
吃食用具一应经她点了头,却无一人告诉她宴饮何时开始。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简哥儿飞速夹起芙蓉酥往腮帮子里塞,脸颊一侧鼓鼓的,面上还带着些微红。
大姐姐又好看又温柔,还总是赶走欺负他和姨娘的坏奴才。
吃完一块芙蓉酥他方才意识到刚才言语不当,唇边还残留着糕点碎屑来不及擦拭连忙道:“谢谢阿姐,这芙蓉酥薄脆香甜简哥儿很喜欢。”
孟姨娘自诩夫人走后便是府内的女主人,闻言又夹了好些糕点放入柳知简面前瓷碗中,言语亲切,温柔细腻,瞧着便是可亲的长辈。
“今日船宴,只有自家人,莫拘束。”
简哥儿照例谢过孟姨娘,只是这会语气生疏,却又礼数周到挑不出错。
他知道面前的人是坏的,冬天他和姨娘冷的在榻上取暖。
听到过下头的人说孟姨娘住的院子里头银碳都要不够用了,还往这送什么。
这对母子少烧点炭又冷不死,耽误了孟姨娘和二小姐是嫌弃活的太舒坦了。
他不知道活的太舒坦是什么,但再冷再难过,和姨娘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心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