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无神论者、唯物主义战士,即便他们当初在歌剧院真的目睹幽灵杀人时。
但她从他怀中蹭了出来,婉拒了他的提议。
“我亲爱的同伴。”
她仰着头,定定说,
“不用。”
她知道很多事注定自己面对,子爵已经帮了她许多,她不能跟个没有行为意识的巨婴似的,形影缠着他,连去一趟市中心都要人陪。
子爵还要坚持,片刻间嘴巴却被克莉丝汀轻轻捂住。从她一眨不眨似宝石的眼睛里,可以看穿她柔美纯净的灵魂。
最终他抿抿唇,笑笑妥协道,“好吧。”
克莉丝汀套上一件荷叶边的蕾丝裙,裙身呈现多层次蛋糕形剪裁,远远看起来似宽大的钟形,另配有丝绸披肩和一顶bonnet软帽。这身打扮看似有些累赘,不如她从前在歌剧院时那身轻盈的白衣小天鹅芭蕾裙,却最典雅、华丽,彰显贵妇身份,是当代巴黎贵妇流行的打扮。
她现在是子爵夫人,虽幽居海湾却也名副其实跻身了上流社会,打扮必得讲究些的。
携手在庭院内走一圈,引来蜂蝶翩翩。子爵深情凝望着妻子的这身行头,绕着她踱了十多圈,总也看不够似的。最后两人都笑了,他把她吻得几近窒息。
“早去早回。”
她那样宽大的bonnet帽檐,使得阳光下的她看上去宛若一枝妩媚绰约的风信子。而他呢,怎么还这样懒散随意,外套下穿着睡衣呢。不过左右今天他没有出行计划,唯一计划就是从早盼到晚等她回来,为她择几簇娇艳的红玫瑰。
“可别让我等太久。”
轻佻的表情,笑容依旧,甚是陶醉。
克莉丝汀看怔,这种笑容只有像子爵这种贵族公子哥儿才有。在苦大仇深的那人脸上,永远不会出现……
克莉丝汀辞别了子爵,踏上旅程。
风和日丽,巴黎城充满了人来人往的活气。集市,公共车站,开门晾衣的小公寓……鲜活而喧闹,熙熙攘攘。
克莉丝汀刚才被子爵亲得有些发蒙,耷拉着脑袋,一时间被马车颠簸得困。
每当独处时记忆便会漂浮,恍惚间她又回到从前和父亲走南闯北做乡村音乐家时,小小的她初次来到大城市,如此陌生,感触恰似今日。
而她再不是八九岁的小姑娘了。
歌剧院如垂垂年迈的老人一样立在街巷的尽头,气势古旧而雄浑。富含尖角和穹顶元素的构造,在晨光的掩映下躲在黑影中,颇有几分哥特风的感觉,放眼四周没有高度能超过它的建筑。
克莉丝汀下马车来,门口告示栏稀稀落落贴着几张旧海报,拿眼一瞥都是熟悉的剧目。自从那次事故后歌剧院的资金情况每况愈下,失去了贵族做赞助人,剧院好几个月不排新剧目是常事。新瓶装旧酒旧瓶装旧酒,翻来覆去,今天的老剧《拉尔王》克莉丝汀还曾经唱过。
如今她以贵妇人的身份出现,周围阿谀奉承者趋之若鹜,一下马车就拥过来一群孩童邀购几罐五颜六色的英国糖。
“好心的夫人尝尝吧!”
这群脏兮兮的孩子充斥在巴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是许多大城市的标志。仆从粗鲁地要赶走他们——事实上其他贵妇人都是这么要求的,她们会嫌弃地用折扇挡住半张脸,高雅而快步地进入歌剧院。
克莉丝汀却停下来买了两罐,想起什么人曾经夸过这糖好吃。她怔怔送了一颗到嘴里,不甜,充满劣质糖精的味道。蔓延的味道,更像是混杂怀念与感慨的苦涩。
叹了声。
“进去吧。”
今日是经理饯别仪式,宽广的大厅布置得格外喜庆热闹,处处挂满了红绸,桌子上堆满胜利的香槟和朗姆酒。
两位经理先生费尔曼·里夏和阿尔蒙·蒙夏曼正忙着与人攀谈,说实话这两位实在算不上政绩卓越,甚至搞垮了剧院的大吊灯,造成严重伤亡事故,使剧院的经营一度陷入西伯利亚般的寒冬,直到现在也落寞萧条着。
他们与早已宣布退圈的卡洛塔夫人是至交好友,克莉丝汀与他们不过面子事,此番虽跑一趟,她除了必要的礼节外并未搭讪许多。
角落处,小珍丝和小梅格正对饮着朗姆酒,神秘兮兮地议论着什么。或许在她们名字前加“小”已不再合适,珍丝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梅格也已继承了吉里太太的职务,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了。
身份或多或少有了变化,她们谈论的话头却一如既往幼稚,无非是些神啊鬼啊,剧院幽灵之类的。无论过去多少年,在巴黎歌剧院里谈论幽灵是个永恒的恐怖话头,恐怖之中又夹杂着令人神往的魔力。
克莉丝汀悄悄走过去,听她们说:“昨日666号吊灯修缮完毕时,剧院所有的蜡烛诡异地熄灭了。新任首席女伶神秘失踪,剧院幽灵重现,将她掳走指导做学徒”。
所有被剧院幽灵指导过的人,都能一夜之间大红大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