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去找人交接”我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来这些话。
“好哦”她依旧没有抬起她那颗高傲的头颅。
离开她的办公室我咬着自己的袖子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对啊,自己的家事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别人来感同身受。自己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可是工作以后没人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早就是成年人了。人家问候关怀是人情,冷漠当然也是本分。狠狠地给自己上了一课,到这个年纪还分不清这些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简单的收拾过行李后,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爸妈早就在机场等候了,能看出来妈妈眼睛红红的,她说:“一会儿不要在你姥爷面前哭知道吗。他不知道自己病了。”
“嗯”我低着头扣着指甲,哽咽的喉咙不能再发出任何的声音,稍微动一下嘴巴都会让眼泪流出来,所以更不能抬头正常说话。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滴了下来。赶紧用纸巾垫在下眼皮的地方,尽量不让眼泪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出来回到家之后,外公依旧是那么响亮的嗓门说:“哎呀!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这不是你过生日呢吗,回来陪你过生日啊!”我也笑嘻嘻的说,但是如鲠在喉。
“嗷我还以为把你开除了呢”外公身体依旧那么硬朗还和我开着玩笑。
我还内心长舒一口气,觉得这哪里像一个癌症病人啊,肯定是误诊啦,说的大惊小怪的,这状态没问题的。我们似乎都习惯了长辈永远是靠山的样子,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崩塌甚至消失。所以当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时,就总觉得,这肯定没问题。会好的,都是虚惊一场。似乎他们永不会倒。
“开饭啦!”妈妈和舅舅拿出来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姥爷戴着生日帽乐呵呵的笑着,他突然说:“你是谁啊?”
他看着舅舅,问:“你是谁啊?”
仿佛一道雷劈一样,他怎么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爸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谁啊?”舅舅笑呵呵的说。
“看着眼熟就是”姥爷说这句话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建国啊!”舅舅一边凑近一边说着。
“哦!对你是建国!你看我,一下就忘了。”姥爷继续爽朗地笑起来。我愣住了,我内心最后的希望崩塌了,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我必须面对现实,他真的病了。
吃完饭后,我和姥爷坐在沙发上,我姥爷说:“我知道我怎么啦,我又不是不识字哈哈哈哈”他越笑,我越鼻酸。
我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你知道啥,你就是长了个小囊肿,切开割掉就好啦嘛”
“哦对对,就是个小囊肿,割掉就好了嘛哈哈哈哈”姥爷说的时候,我把脸扭到了一边,我实在控制不住眼泪了。
我感觉到姥爷慢慢的靠在我身上,我扭过去,发现他在躲什么,我问:“姥爷你怎么了?”他说:“有好多人拿着棍棒啊,我在躲他们,别打着我”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靠还在躲着。
“拿着棍棒的人?没啊,哪儿呢”我顺着他躲避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面白墙。
“哦姥爷看错啦,吓着你了吧,不怕不怕啊”
你看,我姥爷就是这么一个人,我知道他产生幻觉了,又或者按照民间的说法是大限将至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他还是在为别人着想,还是在安慰别人。
我看着他给我说别怕别怕,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往下流。
这个时候明明是应该我安慰他,明明他才是承受苦难的人,可是他却在给我说,别怕。
我默默流泪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家里早已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我的眼泪像一根根针一样,戳破了刚才那些美好的泡泡幻影。我听到的是小声哭泣和控制不住的小声呜咽声。妈妈洗碗故意发出的声响想掩盖住哭泣的声音,舅舅仰头看着家里的挂画趁我们不注意在脸上抹一把泪,每一个人,都在沉默着。
可我的姥爷依旧还是笑着,什么都不说,只是在顺着我的手抚摸,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
我听到了,他的叹气,是无奈,也是豁达。
假期很快就到了,我比谁都清楚这一次的见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姥爷,你说,你会不会忘记我啊”我坐在姥爷的床前,他侧躺着,依旧看着那面白墙。
“会啊”我以为姥爷会说不会,他又说大实话。
“那你忘了我怎么办啊”
“只要咱们有一个记得对方,就不算忘了”姥爷慢慢看向我,“你说对不对?”
“对!咱俩只要有一个记得,就不算忘了!”
我跟他挥手,眼泪止不住的流,内心一直在重复着:姥爷!下辈子见!下辈子你还当我姥爷!
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挥手说:“姥爷我走了啊”
“拜拜!”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