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连华锦如何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被人领回家,很多事情的选择权就完全不在他的手里了。
连华锦晚上趴在里面被垫了个用零碎布头缝编出来的花花绿绿圆形垫子上,没错,不仅身下被充作床的布垫他不满意,甚至连这座四四方方只在最前头留出一道镂空拱门的名曰猫窝,其实与狗窝无异的全程耗时两小时就急速赶制出来的他未来睡觉房子,他都不满意。
前者土还俗,后者糙还漏。
但今天神经已经紧绷了一天,他实在太累了,憋气憋着憋着,渐渐就也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但傅悠然一家早就习惯了早起,伊梅竹坐在炕边正给傅悠然扎辫子,傅鹏程就收拾齐整,已经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
众子女一直都比较孝顺,在自从跟傅鹏程一样听说了大哥家里的事之后,谁都没有要死要活去找老俩口闹。
心底不平肯定是有的,四位姑姑还好说,这年头家里但凡有个什么好东西,大多都是传男不传女,也没那么多念想。但另外三个儿子就真未必了。
老太太当初神经做下的一个决定,她都完全不考虑一旦被其他几个儿子们知晓,心气不平之下,以后他们的养老问题到底该怎么办?
本来好好四个儿子,差不多能一碗水端平的话,谁都没多多少也谁都没少多少,那四家保障无论最后哪个出了差错,他们也还有另外三家呢。
总不能倒霉到家里四个儿子都靠不上的程度吧?那得运气多衰?
可现在倒好,闹到这地步要真处理不好,嗐,可就真成了四个都甭指望靠了。
老大家就提都不用提了。手里已经提前攥了那么好的东西,回头老爷子病了,还是该不管不管。以后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条选项眼下直接已经能果断排除。
至于另外三个儿子......
先前费劲八苦已经吃力不讨好过一回了,有难人家跟你一起当了,现在才知道有福你居然打从一开始就不估计跟人一起享?
经营父母与子女感情本也有门学问,更算是一桩走完毕生的等价交换买卖,现在你明显在这三个儿子身上严重缺斤短两,人吃了一回亏,还能真永远不计较再吃第二回第三回?
谁都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小家了,又不是真傻?
所以老爷子深知这事情肯定得想办法修补修补。哪怕修复不到像从前一样完全如新,但能补起来几分是几分。
可那个眼皮子浅的糟老婆子,居然在自己这样提出的时候,还没忍住跟他咕囔什么“我觉得这事情也没到那步田地吧?你看现在几个子女明明都知道这件事了,可也没见哪家来跟咱们抱怨不是?”
着实把老爷子又仰面气了个够呛。
差点就把烟杆子甩到她鼻尖上恨恨骂:“愚妇,简直愚妇!谁说没闹到你面前,就是他们几个都心中没怨?你自己看看这都多少天了,春桃以前一天得来咱们这个院儿多少回,这几天来过一次没,啊?!”
老太太经他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她就说呢,最近总觉得好像哪里隐隐不对劲。此刻恍然大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对,就是这点不对!
她早就被大女儿贴身又贴心的伺候惯了,就说最近总少了点什么,正浑身不得劲呢,这下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拉下张脸。但也想明白过来光会哭,别的再理不出个头绪。
不由看得老爷子更是气到差点捶拳,真是服了自己,当年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愚不可及的蠢妇进门?
又忽然想到也不是他自己选的,这是上代的长辈给蒙头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
哎,叹气一口就也懒得再多说了,只吩咐她,赶紧把放在箱柜最底下那点剩余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老太太先开头还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样子又被看出来的老爷子骂,说她先前连最大头的那两块东西都不声不响给出去了,连他都没跟说!怎么现在这些连之前的零头都未必赶得上的边角料,就又有脸可惜上了?
老太太被骂的受不住,又抹着眼泪赶紧把箱底匣子里,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才有了现在屋中的这一幕。
老傅家从上到下一家子整十口人,都沉默围坐在了或炕上,或地下板凳高凳上。
老爷子和老太太盘腿坐在背对窗户的最上首,老爷子抽完了一杆子焊烟,烟雾缭绕中,总算叹口气最先开了口。
“你们都知道老子曾经被国党抓过当兵的事,老子最开始被抓进去,当的也就是个拿着扁担挑东西的后勤兵,负责给前线作战人员送送粮食补给这种。那年代国军内部已经很腐败了,上头克扣下头兵饷,还时不时就摧残虐待我们这些普通兵,所以如果不是被抓,老子是宁愿饿死,也不愿去国党当兵的。”
“但后来也没胆子一上来就当逃兵。你们不知道那时候国党逃兵一旦被逮到,下场有多惨,当众枪毙都算是最安生的死法了,被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