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每每有神仙飞升时,各个神官合计着,就专门在日月阁给他们举行这个仪式,授予官服和朝冠。
算是对新任神官身份的认可。
若是往后共事较多的神官清闲着,也会来捧个场、道句贺,彼此之间熟悉熟悉,总不至于让新任的神官太过孤立无援。
颜望切是主神官,因此排场要大些,不少神官都去了,医药堂更是几乎全员出动,连一向泡在药堆里不问世事的药王林空青都到场了。
“空青神官,今日安好。”
“景明神官。”林空青向来不善言辞,打了招呼颔首示意之后便没了下文,一点没有要深聊的意思。
陈景明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介意:“恭喜医药堂再添新神官啊!”
林空青点头:“同乐。”
医药堂素来是事物繁忙,凡事个神官就爱往那边跑:仙丹妙药就不必说了,有些味道功效好的吃食茶水也能要些来,日积月累延年益寿;倘若是外出行事,也可以带上自己交好的医药堂的小神官,万一有了什么不测也安心。
而前两任医药堂的主神官——颜望切和林空青,一个早逝,飞升还不过百年就身陨道消;另一个沉默寡言,与绝大多数神官都不亲近。
众人只盼辛夷神官是个好相与的。
陈景明正尴尬地盘着手里的串珠,就听到门边一阵扰动。
“那不是,不是……”
“前乘黄王。”
林空青像看白痴一般看了陈景明一眼,替他补上了后半句的内容,然后正色道:“景明神官,结巴这病我们医药堂也可以治的。”
陈景明憋了良久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最要命的是林空青神色认真,语调与他平时问诊时并无半分差别,找不出一点嘲讽人的迹象。
大抵是长禄出现在这里太反常,日月阁内的其他神官也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他,纷纷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今日怎么穿得这样正式?”
“是比之前规整些许,且你看他神色,也不似前几日颓靡。”
“这新神官抢了颜望切‘医圣’的位置,长禄莫不是来砸场的?”
“该不会吧……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时候砸场子。若真如此,岂不是把整个医药堂都得罪了?”
“我信口胡说,听听便罢。”
长禄对这些流言充耳不闻,在大门外面,站得端正挺拔,服饰也规矩,单从模样上看,与之前相差无几。只是到底少了些温润随和、礼让为国的气质,未免单薄。
“小叔叔。”
饮川走进,恭恭敬敬地朝着长禄行晚辈礼。
饮川是现任乘黄王,按照乘黄族的法定权利和伦理道德,他算是族内地位最高的,照规矩来说,合不该他向长禄行礼。
长禄对此泰然处之,只颔首还礼,并未多言。
“小叔叔怎么有空前来参加辛夷神官的受封仪式?”饮川虽是质疑,可语气神色皆是敬重,似乎只是想多与长禄说些话。
“闲来无事。”
长禄虽性行大改,却到底做过几年的君主,知道轻重,他明白若是让白玉京的其他神官知道了颜望切的身份,少不了要找麻烦,故而对颜望切只字不提,即使是对着自己的小侄子。
他敷衍得很,饮川却对长禄的态度见惯不怪,不气也不恼,还点点头,深表认同:“多走动走动好,小叔叔你若有什么需求也可直接与我说。”
饮川是长禄长兄的孩子,因早年丧父丧母,自幼跟着长禄生活,读书识字、武功法术都是长禄教的,关系匪浅。
故而即使长禄失势,饮川继任了乘黄王的位置,他也未曾对长禄轻贱半分。
长禄哪有心思放到饮川身上,随口答应着。
“小叔叔,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饮川沉思片刻,决定还是说出来,“我小婶婶已经是……”
“饮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揍你?”
长禄忽然抬头看着饮川,虽面无表情,可警告的意味十足。
饮川不寒而栗,可能这里所有的神官,都不是长禄的对手,长禄曾经会输,就因为过于正直,可长禄已经明显不是曾经那个长禄了——最起码,饮川记得他小时候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长禄都是好脾气的模样,与眼前这个人简直大相径庭。
他怕自己话说不下去,索性就自怨自艾,低头闭着眼,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小叔叔,我知道是我愧对我小婶婶,可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说。”
“我小婶婶她已经不在了,三十年过去了,医药堂有了新的主神官,白玉京也照常运行,若非是你,也许大多数神官都已经忘了她,既然如此,您又为什么不能放下呢。”
“难道我小婶婶就希望看到你这般模样吗?”
颜望切刚走进,就听到了这句话,她驻足,想听听长禄究竟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