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范魏诚拍拍屁股,冲他们摆了摆手,也走出了门。
随着病房门被关上,房间内又陷入一片静默。
过了一会儿,男生沙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迟衡刚说完,就捂着嘴侧过身咳嗽了几声,在这几声咳嗽之后,他的表情便又狰狞了些许,过了一阵儿才缓过来。
“我想再睡会儿,还有,晚上你也可以不用来,毕竟这边也没有床位,护士也会巡逻。”
他眼神又有些朦朦胧胧,许是药效的原因,即使睡了很长时间,也仍然犯困。
“那你先睡吧。”邢云走上前,一只手抵在他头顶,一手托着他的肩膀帮他躺下去。
躺下之后,迟衡的意识又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时,就是夜晚。
房间里开着一盏小灯,房间半是昏暗半是明亮,所以不会太刺眼。
但他的旁边没有其他人在。
迟衡费力挪动了下脑袋,就看到放在床头柜的白粥和小菜还冒着热气。
但整个房间内空空荡荡,没有了白日的阳光,墙壁看起来也过分惨白,就算在被窝里,也丝毫没有感受到暖意,身体忽冷忽热的感觉让他一阵一阵发麻,腹部处的刺疼感不知为什么,明明也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但却让他一丁点都不想动弹。
之前感觉错了,这光线也刺眼。
……
邢云回到病房时,就见到床上的人完全藏到了被窝里面,甚至明显能看到他像九曲虾一样团成一团。
而柜子上的吃食一点没动。
“你怎么了?”
她把买来的一袋子日常用品放下,见人还是窝在被子里毫无反应,便想试着把对方盖在头上的被子掀开。但这一试,却发现被子被里面的人牢牢攥住。
现在简直就像因为妈妈晚回家而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但假如他做的所有事情,如嘉倩所看到和猜测的那样,比起宣泄而言,更像轻生的话。
那就不止是闹脾气了。
邢云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神明灭不定。
少顷她脱掉了外套和鞋子,掀起没被封住的侧边钻了进去。
里面的人明显也没意料到她会这么进来,刚刚被紧抓着的被子的边角明显松动了。
邢云伸手便够到了对方头顶的位置,下一秒便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原先感觉空旷的一方世界,忽然变得拥挤且令人不自在,之前在思维内嘈杂到令他头痛的声音,却在对方逼近的一瞬间消失殆尽,耳边只余两个人都呼吸声,和被褥的摩擦声。
迟衡怔愣地盯着眼前的人,即使在被窝内丝毫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她额上的温度,和手轻轻抚摸着他脑袋的触感,还有身上清浅的香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所有的阴冷的情绪,还有过去让人难受的回忆,不再在脑海里浮现。取而代之的,是令他不知所措的,她的过于温柔的话语。
他应当生气,毕竟是他的自我区域被侵占。
“好像有点烫,会很难受吗?”
“要不要吃点东西?”
“会不会饿?”
“是不是很疼?”
“我们先喝点热水好不好?”
可当她一句一句问话温柔地传到他的耳边,即使他能感觉到她的话语像哄小孩一样,他还是忍不住放开了攥紧被子的手。
他应当把被子掀开,让她出去,然后说,“我没事,你这样会传染给你。”
可他却忍不住伸手把她拉得更近。
这是毫无理智可言的,会把人拖入自己挣扎的泥沼之中的错误的举动。
迟衡闭着眼,只感觉身体的疼痛比之之前更加剧烈,让他忍不住想开口抱怨,让他想说脆弱的话,让他想更紧地抱住这个突然横冲直撞跑到他身边的人。
可他的肩却被她的手轻轻的抵着。
“你的伤口会被压到的。”
他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些无奈。
“吃点东西好吗?”
“我不要。”他听到自己沙哑着嗓子说着,语气任性到连他自己也惊讶不已。
“那我们就这么躺一会儿,一会儿起来吃饭好吗?”
不好。
这个房间到处都是冷的,连他自己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气息,只有这个人是热的,所以他想接近她。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因为生病,导致的身体脆弱和心理脆弱,而产生的片刻的依赖性罢了。
如果还有些特别,也只是现在没有其他人会在他拒绝沟通时,还在他身边温柔的说话罢了。
“吃饭好不好?”
“好。”
他总归,是太久没见过这样的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