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柔,宛如雨声滴落在初璟岑寂的世界。
初璟喘着气,无意识地抓紧程渡的胳膊,宛如脱水的人抓住了救生木筏。
程渡会意,让她等等他。
不过一会,初璟就看到了从包厢跑出来的程渡。
只见他手上拿着她的包,还有一个打包袋。
他慢慢走近,将手里的打包袋塞到她手里。
“买了盅热汤,看你晚上没怎么吃,等会在车上喝点吧。”
初璟接过,食物的温度透过打包袋传递到她手上,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默默地开口。
“谢谢。”
程渡听出她语气里的哽咽,他心头一滞,微微颔首。
那碗汤初璟一直没有喝,直到她把姑姑送到ICU时才想起。
她打开包装袋,将汤放进微波炉加热。
她盯着微波炉里暖融融的光,眼角一点点湿润。
总会好的,这是程渡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初璟想,也许总会好的。
初璟推开病床的窗,目光在看到熟悉的车时凝结住。
她动作一顿,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路边的栾树掉落了一地的花,程渡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只是路灯下,他的车上已经落满了花。
时钟指针停格,发出清脆响声,程渡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朝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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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芳舒的情况又开始恶化,初璟和陈川主任商量了一下,打算继续在ICU进行治疗。
初璟将病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推开窗时,看见楼下铺满一地的栾树花,她静默住,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程渡告诉她,他的外婆也住在这家医院,每次陪外婆来医院都很无助,想来她一个人可能会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所以等在这里。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周遭静悄悄的,初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阵一阵的,他和高中时很像,可惜他不记得她了。
“程渡。”
初璟轻声开口,语气有些酸涩。
“谢谢你。”
程渡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宛如轻柔的一束光落在她的世界。
初璟不知道的是,程渡之前听外婆说过医院心内科有一个小姑娘很孝顺,她家里人在这里住了很久,情况反反复复,一直不得好,小姑娘却始终不愿意放弃。
之前他只当是个唏嘘的故事,听过后感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初璟。
世上人情淡薄,比如他的父亲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外婆和母亲,放弃他。
他未曾饮过她的苦,仅仅耳闻就顿觉酸涩,这次他亲眼所见,除了唏嘘感叹,更多是心疼。
“没关系。”
程渡摇了摇头,秋夜的栾树静静花开,他们也静静地站着。
他在临走时对她说,希望你一切都好,初璟,希望你能开心。
初璟找科室主任提了辞职,杨庆红本来还想找理由挽留她,可是看到初璟那双憔悴无神的眼睛时,只沉默地批了假。
“就当你是休假了,等你姑姑情况好了再回来。”
末了,还给她提前发了一批奖金。
初璟在初芳舒所在的医院旁边租了个小房子,打算全心全意地照顾初芳舒。
不论好坏,她都想试试。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陷入了一种无助恐慌的情绪。
只是会在推初芳舒去做CT时,抬头看见路边的栾树时,会想起程渡对她说的话。
“都会好的。”
秋天大概快要过去了。
栾树掉了好多好多的花,初璟晚上做完家教兼职,回家的时候,会捡起一两朵,夹在书里。
像小灯笼的花,被厚厚的书本压的扁扁的。
晚上翻书时看到,她总会觉得心头又一次变得柔软。
杨庆红替初璟申请了榕港那边医院的进修机会,她来看过初芳舒一次,带了好多东西。
杨庆红告诉初璟,榕港那边医院有顶尖的心内科医生,如果进修申请成功,她可以带初芳舒去趟榕港。
高中时期,初璟也曾将榕港大学作为自己的第一志愿。
她觉得,那是程渡生活过的地方,如今想想,真是天真的可爱。
天真地将一个男孩规划进自己的心未来,可是后来她才明白,有些距离不是多走几步,多做几道题,多看几本书就能够横跨。
记忆像是玻璃窗外的雨天,不经意去看总是雾蒙蒙,潮湿的。
她高中时跟程渡并不是一个班的,他是在走廊尽头的美术生,她是在走廊另一头的文化生。
自从那次在走廊看见程渡,他给她递了包纸后,她再也没有跟他打过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