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扯出笑容来,客客气气地和苏梦枕商谈起对付关七和迷天盟的细节来。
商谈了半个时辰左右,对于江湖势力,这场谈话时间已经够长了,就在苏梦枕起身将走的时候,雷损忽然开口道:“纯儿今日也来了,在二楼雅间小阁,公子与纯儿也有些时日没见,不妨去看看她吧。”
雷纯和温柔是差不多前后脚进的汴京,她们在路上相识,同行的还有一位叫做白愁飞的年轻人,温柔对白愁飞有些别样情愫,白愁飞却爱慕雷纯,三人到了汴京之后,温柔和白愁飞争吵之下去了金风细雨楼,白愁飞则是入了六分半堂,如今在三堂主雷媚手下做事。
温柔偏偏又舍不得白愁飞,常带着几个江湖朋友找借口去找白愁飞玩,苏梦枕每日忙得很也不管她,倒是杨无邪特别交代了风雨楼子弟,不许有人向温柔透露任何楼中情报。
杨无邪也很头疼,岭南温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也不知道公子的师父是怎么想的,要把这位小祖宗送来“帮衬”公子,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整日里去找雷纯和白愁飞,她何不直接入了六分半堂呢?
雷纯今日其实没有出门的打算,是商谈刚开始时,雷损暗示雷媚回了一趟六分半堂总部,将雷纯打扮一番带出来的。
小阁里布置简单,窗边摆放了一把琴,雷纯妆容淡淡,云裳玉佩,一身装束柔美而矜贵,听见推门的动静,款款回过身来,含笑看着苏梦枕,不似江湖势力的大小姐,更像一个端庄娴静的大家闺秀。
苏梦枕微微点头,他的语气变得像雷损那样客气了,道:“纯儿今日很美。”
雷纯便含蓄地笑了笑,仿佛是为他精心打扮过的,苏梦枕找了个椅子坐下,和雷纯相处时他一贯是不带别人的,连茶花都不带,他对待其他女人从不多看一眼,对雷纯时却可以随意打量。
他一眼就看清了雷纯发鬓上的钗环,那是宫里流传出的手艺,项链上的珠子是他经手过的买卖,一颗海珍珠就要上百两银子,首饰搭配得精心,让人看不出累赘,还有种清丽脱俗的美。
苏梦枕忽然便想起了既醉,她脸上从来没有脂粉,也没见过她佩戴首饰,也许是没有,但他在见到她的时候不会注意到那些,光是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便要花去很大力气。
雷纯不知又说了什么,她一贯轻声细语,苏梦枕没有听清,于是也没有回应,接着耳边就响起了歌声和琴声。
与雷纯相处本是难得的放松时刻,苏梦枕却第一次叫停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纯儿,我今日没有心情听歌。”
雷纯面上露出些惊愕,苏梦枕发觉自己应当确实是不爱这个女人的,因为他还在思量这惊愕有几分真假,完全没有像刚才三合楼上,明知是做戏,心头却还是一跳,几乎想不顾一切去哄她的悸动。
“公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雷纯的心沉下来,柔柔地看着苏梦枕。
她在白愁飞面前是矜持的,在狄飞惊面前是疏离的,在苏梦枕面前却温柔如解语花,这是她天生对男人的智慧,永远知道什么样的态度应对什么样的男人。
苏梦枕看了一眼窗外渐升的明月,只道:“太晚了,回去吧。”
雷纯忍住了没再问下去,轻柔一礼,款款离去,苏梦枕走到窗边,静立许久,才压下心头的反胃之意,对门口的茶花道:“倒一杯清水来。”
他应该再也不会和雷纯见面了,一见到她,便想起那日哭着回眸的既醉,无法再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待雷纯的矜贵姿态,甚至厌烦到反胃的地步。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心已怜鹊,如何见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