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是个矜持稳重之人, 第一次失控并不很久,见既醉讨饶,夜风吹酒醒, 那点薄薄的酒气渐散,也就准备收剑。
但就在他收剑之时, 挨剑时叫得凄凄惨惨的漂亮狐狸彻底不装了, 拉住他的剑,欲舍不舍的,脸上再次露出一副哀愁神色, 倘若只看表情, 实在是美得让人心碎,毕竟西施当年也没有对着镜子研究过无数次怎么蹙眉更好看。
叶孤城毕竟是个三十年都没近过女色的男人, 对着这样哀愁的神情, 怒火酿成邪火, 失控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二次云收雾散就有第三次, 荒唐往往只是一时,欢愉却足够回味许久。
既醉到后半夜酒就醒了,觉得有点冷, 半靠在叶孤城身上, 把他散落在地上的外衣披了起来。
剑客白衣自带几分冰冷凛冽之气, 美人白衣就愈发衬托出芙蓉艳色, 曼妙身姿,更何况她的白衣还是自己穿过的。
叶孤城一向清醒的头脑都禁不住这种冲击,荒亭一夜诛妖, 直至天光大亮。
既醉一向是自己单住, 有时候夜里睡得孤单了才会想起去找师姐蹭被窝, 她自小在山上玩猴撵鸡,最令人放心的就是她,而叶孤城是客居玄真观内,虽然去送水的杂役弟子有点奇怪敲门没人应,但也没有对着客人挑理的。
清晨的山中,叶孤城白衣凌乱,正替既醉穿衣,他这辈子大约都没有经历过这样荒唐迷离的事情,日光之下,仿佛什么晦暗心思都无所遁形,叶孤城几乎不敢去看既醉,还是既醉没骨头似的懒洋洋抱怨他,“哎呀,小衣穿反了……啊,勒得太紧了!”
叶孤城完全没有了火气,像个听话的木头人,既醉一句话一个动作,用剑的手生疏地替她把小衣不松不紧地系好。
既醉的衣服穿得整齐,她穿来的衣服用的是柔软的料子,有些褶皱会更好看,叶孤城就不同了,既醉看着仿佛恶战一场的南海剑仙,心里满意又得意,拉了拉叶孤城的衣袖,柔声道:“我要先回去了,孩子在师姐那儿,她们要哄得头疼了。”
叶孤城没说话,既醉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衣服一穿还是清冷如仙,噘嘴生气道:“本来还可以喂一喂孩子的,都怪你,现在孩子只能喝羊奶了。”
清冷剑仙那张白玉俊容上微微发红,轻咳了一声。
他能有这点反应,既醉已经很满意了,步子软软的,几乎是一步三摇地离开了亭子。
叶孤城看了一眼荒亭里的一片狼藉,深吸一口气,收拾起了地上的碗碟食盒,倘若不是衣衫上还沾有美人余香,昨夜的荒唐就仿佛美梦一场。
叶孤城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好不容易收拾完,然后将食盒连同碗碟一起毁尸灭迹,才有时间细想昨夜之事。
秀青姑娘怀疑他……这也是没什么的,夫妻之间天经地义,错的是他,借着那点怒火行不轨之事,再想一想,他平日是这么易怒的人?分明是早已起意,两厢情愿。
再下流的坊间话本,也不过是些妻妾后宅之类的事罢了,可他无媒无聘将人拐带来深山荒地,在这破旧亭子里成了事,岂不是比最恶劣的地痞流氓还不如?
叶孤城想到这里,不免自责。
毕竟是习惯了将责任扛在身上的人,叶孤城并没有想起来,这荒地是既醉带他来的。
既醉试过了叶孤城的剑,心情是非常好的,走在回观的山路上,还有心思品鉴了叶孤城的剑道,剑客和剑客之间,就算是道近似,那也是有区别的,西门吹雪剑出无悔,难免锋芒太过,一次去半条狐命,也极少变通,不怎么听既醉的意见,胜在一个狠字。
而叶孤城呢,他的剑道在于自由,诚于自己的剑,因为没有太多经验,既醉说什么是什么,行事时有分寸,懂得轻重缓急,虽然少了西门吹雪那种半强迫式的狠,可老男人的体贴滋味,既醉算是尝了个够本。
不亏,完全不亏,既醉美滋滋地想着,那边迎面走来一行人,因为满脑子是剑道武功一类的事,既醉看了一眼领头的青年,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然后认出人来了。
是在江南遇到的那个花清河嘛。
花清河这些日子憔悴了些,虽然上山前特意打理过自己,可眉眼间还是多了些落拓之意,既醉以前见他的时候,花六公子轻裘白马,贵气十足,既醉看烦了这种人。
这次再见反而察觉到了一点特别,别的不说,花清河长得确实很好看,少了那股讨厌的贵气之后,人越发显出成熟俊美。
花清河自然是来挑战招亲擂的,他在山下也听说了峨眉山上的棚户,心里不由失落,来的人少了独孤姑娘会不开心,来的人多了,她又看不见自己,却没想到在上山路上会直接遇到人。
既醉看了看花清河,笑眼弯弯地道:“花公子别来无恙?”
花清河怔怔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慢慢地道:“独孤姑娘风华依旧。”
没有半点被抛弃的可怜姿态,美人风华反倒比少女时更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