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昳发出了跟那小孩一样的惊叹,“呀!”
桶里物种丰富,底部吸着几个硕大的田螺,游着透明的足有七八厘米长的虾,还有几条身体是半透明的小鱼。
梁昳把水桶先推到一边,叫江岸赶快进来,一边去掏背包里他们带来的毛巾。
“肯定很冷,还好我带了一瓶热巧克力,一直放在保温箱里,擦完了腿和脚,我去给你拿过来。”她伸手把江岸的裤腿往上扯了扯,直接动手去帮他擦拭小腿。
江岸按住她的手背,“我自己来吧。”
“也......行。”梁昳立刻去拿饮料。
江岸擦完,将毛巾折叠好装入抽绳的袋子,自梁昳手里接过饮料,“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我随口说的一句想要,你费了这么大劲去帮我弄到。”她拉过毯子来给江岸盖住,“你暖和暖和。”
江岸小口喝着热巧克力,身边坐在他喜欢的姑娘以及一只黏人的胖狗,帐篷里这样窄小的一方天地,竟让他生出种满足感来。
刚刚他趟进冰冷刺骨的湖水去捞田螺,路过的人也觉得他有点奇怪,有人问,这么冷天,进去干嘛找罪受啊。
江岸笑了笑,想起自己的回答,跟那个孩子爸如出一辙,“为了哄女朋友高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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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只剩一丝挂在天边时,他们已经踏上返程的路,与来时是同一条。
梁昳靠在座椅上,仍有点担心江岸的腿脚会不会冷,胖丁在后座已经打起呼噜,而装着“战利品”的水桶被合上盖子,稳稳地放在后面。
他们沐浴着晚霞回家,两边绿色被镀上金光。
梁昳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她还在上小学时,周五半天课,下午,沈丽珍和梁永昌会带着她一起去郊区的姥姥家。
那时候,他们家还没有私家车,姥姥家正好在27路郊线终点,他们常常是三点钟出发,五点到达。
记忆里,那应该是盛夏,沿途经过一片金黄的麦田,为数不多的乘客都在昏昏欲睡,车上放着电台音乐,那是她第一次对“岁月静好”这个词有具体、形象的理解,她记得特清楚,当时车上放着一首,周华健的《忘忧草》。
或许歌曲所表达的感情并不完全与一个惬意的午后相符,但那种愉悦放松,想眯起眼睛不由自主微笑的感觉很稀有。
稀有到,此后的十几年,梁昳都在反复回味,却再也没有体验或者还原过。
但此时此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她身上了,像慢慢浸入一池散发着橙花味道的热水里,每个毛孔都在喊着舒服。
她转头看江岸,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