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青玉楼已经不复九月前的繁华,如今这里只剩下一些残垣,还被蜘蛛网笼罩着。
谢山行隐隐听到戏声。
是梅荨的声音,她唱——
“十六遇的将军,一眼便将心托付;十八再遇将军,终盼的他许一诺;十九嫁与将军,梅娘终把那愿实现……怎知痴情欢爱不过梦一场,将军爱江山不爱美人,梅娘终遇了负心汉,落得家破人亡爹娘黄土掩。如今到了这断肠崖,梅娘愿来世再不遇见他……”
谢山行推开青玉楼的大门,梅荨一身戏服站在戏台上,一举一动皆是灵气,只是那白发格外刺眼。
“梅荨……”谢山行叫她,梅荨不理他,继续唱她的戏。
“梅娘……”她最后一句戏没能唱完便倒在了地上。
谢山行跑过去抱住她,她看着谢山行,蠕动嘴角:“梅娘来世……”
“梅荨你别唱了。”
梅荨不听他的,继续唱:“梅娘来世……再也不遇见……”
“我让你别唱了!”谢山行吼道。
梅荨唱完“他”字,才道:“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这戏一旦开唱……须得唱完才能停。”
“梅荨此生,活了二十一年,最爱唱的是孔芳明《梅娘》里的名篇《断肠崖》。因为,故事里的梅娘和将军像极了我和谢山行。”
她说完,停下来了——呼吸停下来了。
谢山行唤她,小姑娘不出声,他想这次他是真的把她弄生气了。
“梅荨……梅荨……梅荨……”他叫的一声比一声大,他希望梅荨理一理他。
三日了,谢山行抱着梅荨的尸体坐在青玉楼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三日了,不准谁靠近,不准人在他耳边说话。
梅洲来了,他站在距谢山行三步左右的位置,谈起了那些被蒙了灰尘的往事。
“她不准我说的,可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背负被情爱所困的苦楚。”
五年前,北城佛陀寺。
这一年梅荨十六岁,谢山行二十一岁。
梅荨随她阿爹到佛陀寺为她在地下的娘祈福,怎知她迷了路,走进了寺里的梅园,惊了藏在梅园里的饿狼。
那狼估摸着有五六岁小孩儿那么高,全身黑亮黑亮的,眼里露出对食物的渴望,咧着嘴蓄势待发要向梅荨扑去。
梅荨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今日要成了狼口亡魂了。
就在梅荨最害怕的时候,谢山行来了,他披着军绿色大氅,戴着黑色手套,一刀插进狼腹,狼血喷了他半脸,看着像地狱里的魔鬼。
直到那狼不在挣扎,谢山行才抽了刀。
梅荨没惊叫,一双明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没回神。
谢山行处理掉狼后,梅荨递上了一块手帕,“脸上……狼血……擦一擦。”
谢山行看了她一眼,接过:“不怕?”
“有何可怕?”
“哪怎么吓地坐在地上。”
梅荨脸颊热了起来,眼神闪躲:“我那是没醒过神。”
“寺里怎么会有狼呢?”她又问。
他说出他的猜想:“佛陀寺背靠深山,如今正直冬季,山里的动物都冬眠了,狼寻不到食物,就只能下山,误进了佛寺……”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梅荨好奇道。
谢山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估摸着脸上的血已经擦得将就了,他道:“你的手帕已脏,这刀作为交换还你。”
他把刀放在她手上,转身离开梅园。
梅荨的心在那刻被他搅动。
回到家后,梅荨进了被她阿爹封了的院子,动了梅家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设阵作卦算谢山行的命,也算她自己的命。
那一算,也就算出了后来的诸多事情。
谢山行命中带煞,主杀伐,是命短之人,他与梅荨不过露水的姻缘,但梅荨不信命。
她放出梅家与两枚戒指的传言,放出寒山城的宝藏,放出梅家人会算命……为的就是谢山行找上门来。
梅家自梅荨爷爷开始便不再算命,虽将这算命的本事传于后代,但严令后代子孙替他人算命。
梅荨所做之事违了梅家祖训,于是她自请逐出梅家,自成一派,随后追着谢山行的脚步走遍半个河山……
“梅荨离开梅家后以唱戏为生,她算到你要来寒山城,就先你一步来,她算到你终为了战火动了宝藏的念头,就替你解卦……她还把白玉虎送到了你的身边。”
听完了整个故事,顾四道:“白玉虎是梅荨的人?”
“白玉虎在北城做混混时,弄坏了一富商的珍宝,富商出钱买他的命,是梅荨救了他。白玉虎为报梅荨救命之恩,便替她卖命。”
顾四喃喃道:“戒指呢?”
“谢山行与北城温家以这戒指作为联姻的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