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端甫僵住了,坐在马上凝视着她,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立刻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姑娘,你……没伤到你吧?”
她摇摇头,垂下眼,羽睫微颤:“就是……扭到脚了。”
卢端甫愣了愣,衣袍一掀,轻轻颔首:“姑娘,多有得罪。”说完,两只大手一捞,轻松抱起,放到马上扶她坐好。自己也重新上马,将她拥在身前,御马前行。
他看了眼怀里的姑娘,她正垂着头,脸上一片羞赧之色。乌黑的发髻擦着他的长髯,鼻尖萦绕一股馨香。忽然,马抬了一下前蹄,躲过一处路障。姑娘直直往他怀里一倒,立刻地,她紧紧抓着辔头,身子用力往前挪。
“别动了,再动你都要骑它头上了。”“嗯。”她红了脖子,淡淡应了句,直挺挺地,再立着不动了。卢端甫心中一笑,“驾”一声,马疾驰了起来。
姑娘害怕了起来,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
忽然,头顶“倏”一声,一支弓箭将将飞过,擦出一阵风啸,卢端甫惊得立刻勒住马。弓箭插入前方的树干里,箭尾处,白色的孔雀翎羽洁白生辉,稀世罕见。他瞬间怒上心头,四下张望一圈,喝道:“卢甘棠!你给我出来!”
哒哒哒,林子里传来轻巧的马蹄声,卢甘棠骑着花翎,垮起个脸,恹恹地赶来。
“你想做什么?谋杀亲爹吗?!”卢端甫望着她,声色俱厉。她斜瞟一眼他怀里的姑娘,勾起一个笑:“呵,我已经没了娘,哪儿舍得再叫自己没了爹?”“你!”卢端甫气得扬起鞭子,几乎就要打下去。
卢甘棠梗着脖子,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躲。他举着手,终是叹口气,放了下来。卢甘棠又睨一眼那姑娘,眼神冷冽,没说什么,驾着花翎往围场外奔去。
钟奕在亭子处歇息乘凉,围场的侍从将他猎获的战利品一一从林子里扛了来。他满意地清点自己今日之杰作,却见不远处,卢氏父女一前一后,乘马赶来。他笑着起身相迎,看到卢端甫马前坐着的女子,笑容僵在了脸上。
柳眉生?!她怎会在此?
“吁”,马停在跟前,卢甘棠唰地跳下马,蹬蹬两步就上了亭子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往下灌。
卢端甫将柳眉生抱下马,她见到亭子边一脸诧异的钟奕,也不闪躲,径直走上前,大大方方行个礼:“钟大人,好久不见。”“眉生姑娘,你怎也在此?”“是啊,可真是巧呢。”眉生嫣然巧笑,眸子亮晶晶的。
“你们……认识?!”卢甘棠大步上前,扒拉着钟奕问道。
“妾身有幸,同钟大人同席过几次。”卢甘棠更是狐疑了,看看钟奕,又看看她。什么场合,他们俩会同席?她不禁对柳眉生更起了猜测。
卢端甫站在身后望着他们,波澜不兴,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惊异。
“姑娘怎么会来这儿?”柳眉生低头笑笑:“听说这玉屏山的秋景极好,我今日便过来踏秋来了。”“呦,姑娘踏秋踏到这儿勾木围场里来了,这儿可不是什么踏秋的好地方。”卢甘棠毫不客气刺她一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偏见吧,她瞧着这个姑娘第一眼起,就很不喜欢。
“棠儿,不得无礼!”卢甘棠扁扁嘴,瞟了眼她爹,不予理会。柳眉生也不恼,只是笑了笑,一股天然的媚态流泻而出:“这原本确不是什么踏秋的好地方。”她偏过头,看了眼卢端甫:“只是来了后,竟又成了个好地方。”
卢端甫眉心一跳,没料到她竟会如此直刺刺望来,这眉宇间的万千风情,竟再无刚刚的羞赧纯良。可这样的她,无端端的,竟是更吸引人了。
马车侯在勾木围场外,照水等在马车边。一行人送她出来,她朝卢端甫道个谢,扶着照水上了马车。
“姑娘,怎么样?”马车内,照水忍不住问道。“什么怎么样?”她靠着车壁,合着眼,懒懒道。“就……踏秋怎么样?”她轻轻勾唇:“跑了个将军,又来了个宰相,倒也不亏。”“哦。”照水点点头,似乎明白过来。
“我累了,歇会儿。”“是。”姑娘今儿一早起来便精心准备,妆既要淡还要精,衣服特地挑了身素雅的,就为着今日来这一出。好在好在,没有受伤。
钟奕在勾木围场跑了这大半天,晚间回府,颇有些疲倦。他用过饭想要回涵绿园,忽然心下一动,调转了脚尖,朝着揽月居而去。
揽月居里,只有小玉儿在屋内收拾,称说云舒去了后院。他想了想,转头便走。
天色昏暗,后院里还未点上灯,云舒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磨喝乐,就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递过去:“看,喜欢吗?”
玲丫头眼睛一亮,瞬间笑开了,她激动地跺了跺小脚,立刻将磨喝乐接过来。等东西到了手里,转而觉出不对,又羞羞地低下头,抓着磨喝乐不安地看着她,似乎那木头刻的小人也变得烫手了。
云舒展眉一笑:“拿着吧,姐姐特意买给你的。”玲丫头抿着嘴,又重新笑开了,把磨喝乐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