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布在上面涂上止血的伤药交给裴淮仁:“我拔出来你就覆盖上,我会很快就拔出来不叫你受苦的。”
裴淮仁不以为意:“放心,我是不会喊的。”
霍成殇擦去裴淮仁额头上的汗渍时,这人才注意到自己也出了一层汗,纵使自己再不觉得,可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我说快就会狠快,而且我现在很生气。”
裴淮仁无言,接过了敷着药的布,点了点头。
霍成殇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上了箭杆,一个发力,粗黑的玄铁箭杆伴随着飞溅出来的鲜血拔出伤口,裴淮仁眼疾手快将布按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痛刺激得她身上冒出一层虚汗,但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就像她对霍成殇说的一样绝不会哼声。
布很快就染上了鲜血,甚至连手指都被浸染上鲜红,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包扎,终于在子时到来的那刻,伤被固定住了。
整洁的太医馆此刻一片狼藉,被打翻的水盆,散架的支架,染血成团的白布,胡乱堆放的伤药,无一不在彰显着这次的凶险。
换上白色内衣的裴淮仁躺在床上,身边是相同服饰的霍成殇,此时此刻俩个人全都没有力气去整理太医馆的一片狼藉,在月挂上枝头的时候一同栽倒在床上。
皇宫从来都是安静的,哪怕外面乱整一锅而无法安眠,至少这一刻的安宁属于他们。
裴淮仁侧过头,霍成殇静静躺在她旁边,脑袋枕着她未受伤的手臂睡得正香,还记得她说要枕的时候百般不愿,然而真正躺下之后却是比谁都睡得要快,长时间的治疗太耗费精神了。
她轻轻动了动手臂,霍成殇哼了几声,动了动脑袋,她看没有醒后,才松了一口气。
裴淮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观察过一个人,若说好看的她不是没有见过,不论是西洲还是鄱日倾城佳人,亦或是高大俊美数不胜数,但在眼前人身上都黯然失色。
那种浑然天成的气息少之又少,而霍成殇偏偏就是其一。在观察期间她就发现眼前人是个口不对心的一个人,说着要反要上位做的事却偏偏背道而驰。明明神经敏锐得狠,却不曾对身边人使用,亦或是发现了而不愿意相信。
裴淮仁不理解,但为之尊重。
只是可惜,这种心理注定要在之后的事情里不说被抹灭但一定是会彻底崩溃。回想起天阁里的情景,裴淮仁的目光变得深沉,差点坏了好事的家伙被炸死在天阁里,彻底沦为了废墟中的灰烬,要不是作为死士的准则没有说出秘密来,她不介意亲自动手,反正杀死的那个人也被她扔进火堆里了。
至于逃跑那个人,也自然会有人解决掉,至少在那天到来,霍成殇还不能出事。
裴淮仁想着,却伸出左手放在了霍成殇纤细的脖颈上,掌心下是有力的脉搏,她知道只要轻轻一掰,一条性命就能消失在她的手里。
但她很意外,这里可是致命点但这人却没有进行下意识的防范。
手掌离开,换成食指细细勾勒着白皙的脖颈,转移到喉结处,挠了两下。
觉得痒的霍成殇下意识动了动,嘴里含糊说着“别闹。”却没有睁开眼睛。
裴淮仁放开手到身旁,她想她明白了。
*
夜已深,在傀朝某处密林里。
一身黑衣的黑衣人躺在血泊里,身旁散落了几只玄铁羽箭。
漫天落叶落在他身上,身穿黄衫的女子站在尸体旁,从怀里拿出一瓷瓶,打开塞子,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尸体上。
尸体在接触到粉末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瓦解,仔细看后那竟然是一只又一只细小的虫子在不断啃食着石头,发出稀碎的声音,那密密麻麻的动作看得人头皮发麻。
然而女人却不在意,直到尸体被虫子彻底啃食干净之后,女子随手折断一树枝将其点燃,毫不犹如将火把扔了过去,虫子在火焰的侵蚀下彻底葬送。
女子又拿出一瓷瓶,透明的液体洒在火焰里,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熄灭,铺满落叶的地面除了一处血泊,几只羽箭外,毫无其他瑕疵。
虽然过程繁琐到没有必要,可做事不光要做绝,还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不留有害的痕迹。
而最后一步,自然是留下“有用”的线索。
女子扔出一个东西在血泊上,转身离开。
*
第二日,被皇帝派来调查天阁塌陷案的刑部跟刑狱司的提刑官张璐,于白日闯进吕府带走了负责监工的吕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