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官任提举皇城司的白宿新婚大喜。
因韩琦主婚的缘故,文官来道贺者甚多。虽都不敢随重礼,但排面却营造出来了。
赵顼也随了一份礼物,让徐虎送去了。
白宿的老岳丈,满面红光,对白宿那是一口一个贤婿,也不嫌弃白宿是武人且年龄大了。
在听到官家都为其随礼,又喝了数杯猴儿醉后,感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此事,在汴京城中也传扬得甚远。
百官都知晓,白宿能有此待遇,全靠官家提携。
而提携的理由,便是白宿勤勉能干。一年来,皇城司做事几无缺漏,甚得君心。
大家也明白,只要兢兢业业做官,朝廷便不会亏待自己。
很快,到了十一月底,天气愈加寒冷起来。
今年这个冬天,远比上两个冬天要冷。
汴京城中的薪炭买卖甚是红火。
赵顼一直都不惧寒,往年垂拱殿也就摆了一个炭炉。
今年直接摆了四个,且为赵顼准备了手暖炉。
此刻,赵顼正在批阅奏疏,御史中丞吕公着禀报过后,来到了垂拱殿。
赵顼看到吕公着,便率先笑着开口道:“吕中丞,最近御史台保持的不错啊!该上奏就上奏,不该上奏就不上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朕实在不太想知道!”
吕公着尬尴一笑。
御史台的很多言而无用的弹劾奏疏都被他压下去了。
“辛苦官家了!”
吕公着欠了欠身子,接着说道:“官家,臣有一事,写于奏疏,恐会遭到误解,故而想要当面向官家汇报。”
“讲。”赵顼面带好奇。
“年关将近,又有很多地方官员开始派遣家仆前往汴京城行贿了。往年,这种人情往来,御史台秉持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年形势较好,地方府衙都有了余粮余钱,有些官员便想着重金行贿了!”
“据臣了解,江南有几名官员,一出手便是三千贯以上,这足以抵得上他们几十年的俸禄了,这必然是贪墨所得。”
赵顼微微皱眉。
这种受贿行贿之事,几千年来都难以避免,并且纠察的尺度也难以掌控。
特别是逢年过节期间。
很多官员都是打着走亲访友的旗号送礼,送礼招式也是五花八门,手段层出不穷。
比如:书籍里面塞银票,茶叶里面藏金条,画轴之中藏宅院地契,宅院之中再藏漂亮女人。
甚至,有的是两个马车屁股一碰,马夫互视一眼,礼物也就送完了,事情也知道该如何办了。
极为隐秘。
且送礼也不一定会送给本人。
比如,有人要讨好司马光。
给司马光送礼简直是讨打,他爱惜名节甚于生命。
但是,可以将礼物送给司马光的亲戚、下属、妻子的娘家人、甚至司马府的门子、婢女等。
这些人看着人微言轻,其实在司马光面前若吹吹风,往往有大用处。
司马光一分钱没得,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中将事情办了。
另外,有很大一批官员也并不是有求于人。
他们觉得临近年关,别的官员都会有表示,他们不表示有些过不去,故而就形成了攀比之风。
逢年过节,总要刷一刷存在感。
顺便将自己的一年所做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写在帖子里呈上去,那升迁的概率大着呢!
“送礼者,大多都是奔着谁去的呀?”赵顼问道。
“以欧阳相公、富老相公、曾老相公最多,其次是韩相、司马相公,枢密使、三司使!”
说完后。
吕公着又迅速补充道:“几位相公极有可能根本不知此事,那钱乃是被他们的府内官家、门子或亲卷收下了。”
这就是吕公着选择口头汇报,不选择书面奏疏的原因。
不然,官家以为御史台要将当朝的重臣全都弹劾了。
这些人,赵顼早已在意料之中。
富弼、欧阳修和曾公亮虽然去了外地,但他们做官时间最长,又是长时间身居高位,想要巴结他们的人自然多。
这三人在赵顼面前,随意提某个地方官员一嘴。
这个官员还真有极大可能从地方官变成京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即使他们洁身自好,但身边的亲戚、属下、家属总有伸手的。
这种事情,无可避免且不是很好查。
突然,赵顼疑惑地问道:“就没人奔着向王介甫送礼?”
“没有,一个都没有。还有人向臣的家属送礼呢,但却无人向王介甫的家人送礼!”
“那是为何?”赵顼甚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