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的气音笑了声:“你不是怕我监视你,才用这两个箱子,欲盖弥彰的么?”
祝蘅枝挑了挑眉,拥着被衾回应:“殿下既然今日选择与我坦诚相见,那我自当以盟友之间坦诚的态度来对待殿下,这样,我以后在你们燕国后宫里做殿下的眼睛,殿下才能对我放心不是?”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一向小心谨慎,许多事情,连时春也不曾说过,而且,在邺城磋磨了这几日,已经快到年关了,即使在除夕夜之前不能回到上京,也不能拖太久,风雪又有了渐小之势,她估摸着,从邺州出发往上京,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秦阙往前走了几步,将要推门,又回过头来,对她说:“叫你的婢女早些安排,明日晨起若是风雪没有加大,便启程,前往上京。”
祝蘅枝垂首,唇角扬起一丝弧度:“悉听尊便。”
翌日,风雪比起前一日更小了些,按照秦阙的计划,自然是要启程的。
虽说邺州到上京,不过两三百里,但眼下毕竟是深冬,道滑艰险,赶到上京,十二日的时间,是捉襟见肘。
燕帝并没有给她准备多少嫁妆,更多的是给燕国求和的赔礼,她此时收拾起来倒也没废多少心思。
时春甫一推开房门,便看见秦阙领着人站在院子外面。
她当即吓了一跳,瑟缩着侧过身子,不敢多看秦阙一眼。
祝蘅枝也是一惊,院子里站着人都是燕国的甲胄之士,她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还是得强稳住心神:“殿下这是做什么?”
秦阙没有回答她,抬了下手,身后的士兵便悉数进了她的房间。
时春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拦截,但必然是徒劳无功。
不过多久,那些士兵便搬着她房里放着地箱子出来了。
秦阙这才道:“你的嫁妆,不要了?”
祝蘅枝未曾去看那些箱子,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唇角漾起一丝苦涩,但并没有说穿,只是朝秦阙欠身:“多谢殿下。”
她才台阶上提着裙角下来,秦阙走在她的身侧,看了眼她身上披着的白色大氅,探出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片冰凉。
“穿这么少?”
祝蘅枝被这么一问,倒是一怔。
连秦阙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她穿的少,但楚帝却完全没有想到燕国的冬天会有多冷,她的常服是否足够她度过燕国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天。
于是眼底滑过一丝嘲弄:“楚国冬天稍暖和一些。”
下一刻秦阙却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裘衣,为她披在肩上。
她背后突然一暖,心头轻颤,看向秦阙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秦阙摸了摸鼻尖,道:“你们楚国的女人,向来身娇体贵的,我父皇的意思是,迎亲的队伍必须在除夕前抵达上京,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在驿馆歇息上个两三天,可就赶不回去了。”
祝蘅枝闻言,也不知为何,心中忽而滑过一丝失落。
迎亲的队伍顺着覆盖着厚雪的官道行了整整七日,可以说是星夜兼程,但毕竟仪仗太大,不单单有楚国来的陪嫁,也有燕国护送的士兵,很难推进行程。
越来越往北,祝蘅枝才真正体会到前人诗句里所说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这是她在金陵,从来都未曾见过的风光,也是在金陵从未遭受过的严寒。
她轻轻挑开帘子,看着狂风卷起漫天的沙和雪,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
随之,她听到了秦阙微微带着愠怒的声音。
“前面怎么回事?”
那人恭顺地应答:“回殿下,前去探路的斥候来报,永定河,今年只结了一层薄冰。”
祝蘅枝虽然对于燕国的地理环境并不清楚,但她明白,河水只结了一层薄冰,意味着不能依靠冰面同行。
那会不会,这是去上京的必经之路。
她继续听着车外的动静。
“鸣雁谷呢?”是秦阙的声音。
“今年气候反常,鸣雁谷那边,却落了很大的雪。”
秦阙的语气已经渐渐开始不耐烦:“别废话。”
那人的声音立刻跟上:“能走是能走,但,不能负重太多……”
祝蘅枝听完,掀开帘子,声音清亮:“丢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