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留在原地,从枕头下抽了一本母亲的书,是王阳明先生的集子。 “心随物动,物过心止,此之谓不动心。心不动,才能接物。否则,心为物役……” “险夷原不滞胸中,万事浮云过太空……” 母亲学习心学,原是冲淡一再丧子止痛,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听见了,不见得就懂得,懂得了,不见得就做的到。 我握着书册,恍然间还似带着余温。 心想:人生在世,怎么人人都这样仓仓促促的离去,风驰电掣,好像来不及一般。 小璨不哭,也不言语,只是更难管束。 晚上非要抱着母亲的寝衣,方能入睡。 白日了,只是不停的问我:“阿娘去嘉兴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秋天?中元节?八月节?” 一遍,三遍,五遍,十遍,百遍…… 我忽然心中烦闷地不可遏制,瞧见她伸过来的面孔,就是一推。 她掉进荷塘里了。 那水去年被小叔叔放空过,一直未曾打理,今春只积攒了浅浅的雨水,尚且不能没过膝盖。 小璨跪在荷塘里,手肘和额角恰巧撞在了岸上一块玲珑假山石上,起身时,鲜血顺着衣袖和头发低落下来,这才痛声大哭起来。 我起身就走,并不管她,我不是她阿娘,我管够了。 才走了几步,我折返了回来,瞧见那滴滴落下的鲜血,心里充满了恐惧:我闯祸了! 这一晚上,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日子,我们都是跟着祖母睡的。 后来出了头七,二七,三七……直到七七四十九日。端娘才接了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