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平平淡淡,周辰听了一点也不轻松。她走至他身侧,手中之药紧握,轻言恳求, “能不去吗?” 方盈齐一握她的手,“我去去就回。” 她终是难忍,双手颤抖,“你又骗我,你要去杀他们,用质子的身份杀了鲁越使臣。这就是陛下要你做的。大平不去杀使臣,但可以让质子杀。他要给鲁越一个下马威,”周辰已不忍再看方盈齐惨白的双颊, “本来他让你用平南公的身份见他们,就是要给他们下马威。但是谁知道他们是来杀你的。” “是我们,他们要杀我们,”方盈齐一痛在身,他没想过会把周辰牵连进来,他自信,他们不会杀一个质子,“昨日带你前去,是使臣书信于陛下,要你同往。” 周辰低垂着眼,却看一切模糊,“是陛下告诉你的?” “对。” “你信吗?”周辰问。 方盈齐默声片刻,他没想到周辰会质疑大平的天子。可无论信或不信,大平的帝王已经决定好了。 “不管事实如何,都不重要了。”方盈齐道。 “是因为我,让鲁越彻底放弃了你。”周辰愧意难当。 因为娶了一个大平女子,才会让一个质子彻底失去信赖。 回想昨夜,使臣之决心何其之大。他们随丞相在驿站亲自相迎,使臣与他们饮美酒佳肴,席间未见任何异状。 后来,他们与丞相马车共同出驿站离去,于路口分别。岂知分别后使臣就动了手。隐忍一夜,不动声色,不惊旁人,一路跟踪,只望绝他们性命于无声。 “不,他们早就放弃我了,” 方盈齐对鲁越任何的绝情已无波澜,“但他们此行而来,一定是和他人联合,才有了底气。” “现在是用你去对付鲁越的时候了吗?”周辰不愿方盈齐去,但此行他又不得不去。 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 苍祝今日前来,带着鲁越王十日前的书信,“此信是你父王亲自书写。” 信上道:“承蒙国主相照,鲁越迎太平人间。吾将派二十使臣来访,携佳礼相赠,愿永结友好。” 信上方盈齐已可窥测,自拟下这封信,方盈齐和周辰的命就架在了使臣的刀下。 鲁越王信上之书,规避诸多纷争,不称君臣,不谈家国,只谈友好。正是友好,使苍祝允使臣前来。他让方盈齐以大平之臣,平南公之名接见,就是以示不满。 至于是否是使臣上书要求周辰同往,方盈齐有所怀疑。 毕竟比起使臣,大平的国主更会利用人心。但方盈齐无法不被利用,周辰是他自己选的,是他的软肋。 “鲁越今断质子,你当如何?”苍祝当头一问,方盈齐怎会不领略。 方盈齐无路可去,只有如飞蛾般朝着明火而去了,“臣会在府邸再行设宴,亲自解决他们。” 方盈齐一意坚决,已无从改变,唯是周辰的挂念,叫他牵起柔肠,“你好好的,我很快回来。” 鲁越二十使臣于驿站被看管,忽而收到平南公府邸设宴的请帖。此次宴席随行有大平之臣,丞相杨贺,御史大夫卓安,及皇城军五十人。 御史大夫卓安亲临此宴。苍祝借往事要卓安好好看着方盈齐,未免他席间突然变卦。苍祝还不能做到万全信任方盈齐。 方盈齐今日远去,他腰间缠紧了绷带,带伤前往,行步还是缓慢。这一去,周辰放不下,月在高头,方盈齐离去的身影已在周辰的心间留下深印。 书容殿内一往孤寂,孤灯一盏,未染光华。房门轻扣,周辰警惕时分,“是谁。” “萧夫人让我来看看你,现在她不方便亲自出面。”趁着月色而来的正是苍婧。 周辰开门相迎,“有劳你们挂心。”周辰只能应和一般地点头,但也拘束。 苍婧能感觉到,周辰的拘束不止在于她现在的身份,“平南公不会有事的,随行的还有其他人。” 周辰尽力地在大平的长公主面前隐藏一些担忧,这更使她紧张不安。她此刻只在为一人揪心,无力应付长公主的智慧。 在这皇城深宫,即便有长公主和萧夫人挂念,周辰仍觉处处凉薄。她偶感愤怒,又为此悲哀。万般事由,她不知从何时起就是错。好像只因和他们有了一点牵连,就不再由己。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他选了我。”周辰鬼使神差一般,脱口而问。因为但凡不是她,也许就不会难了。 这个本该困死在深宫中的女子,因方盈齐而重见天日。苍婧与她不过几面之缘,无多交情,今日倒是为她而愁。 苍婧不禁想起方盈齐的种种安排,“他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