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滴到地上,没一会儿脚下便湿了一大片,下人们都静静呆在外面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抬头看这浑身湿透的闯入者一眼。
温暖的房内与她身上的湿冷产生碰撞,终于激出她喉内的湿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她赶紧用臂弯捂住口鼻,将声音掩了回去。
内室里的烛火摇曳,一股浓重的药味飘散出来。
心心念念之处已到,她却心生胆怯,小心翼翼地提步往内室而去,掀开门帘。
入目的便是深灰色帘帐的床铺,那铺上的人形销骨立,若不是垂了一只手在外,只怕盖着被子都看不出有人。
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靠在床边,正小憩着。
她一掀开门帘,外间的凉风便趁机钻入,扑在妇人脸上,那妇人便眉头微皱 ,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来人是白幽离,马上站起来招手示意她过去,此人正是如今白家的女主人,白幽离的继母,这镇上鼎鼎大名的宝信药堂苏家的二小姐,闺名唤做映水。
这是别人熟知的
鲜少为人知的是
苏映水嫁入白家二十年,膝下犹空,十年前白家的老祖宗还在世时,由于无子,她的日子可并不算好过。
看见苏映水在,白幽离才清醒了一下,母亲脸上平静,父亲应是无事的,对,肯定是平安的,她重重的呼吸了几下,脚下虚浮的飘过去,对着苏映水僵硬行礼后才低低的唤道:“母亲安好。”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紧紧看着苏映水不敢乱飘,仿佛只要她一扭头,就能看见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一样。
她浑身都在颤抖,她在害怕。
苏映水看着她,垂下眉眼叹了口气,转身去衣架之上取下一件披风披上白幽离的肩头,那披风带着一股苏映水身上的香味,很明显是她自己穿来的,她替白幽离细细系好衣带,十分温柔的牵着她冰凉的手,将人带出内室,才低声道:“你父亲刚吃了药,将将睡下了,你还是先去沐浴换身衣裳再来,寒气入体可就不好了,这里有我看着,你且去吧。”
白幽离木木的看着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刚刚来到白府之时,也是这样,木木呆呆的,不说不哭不笑不闹,像个失了神智的木偶人,连下人们都当着她的面议论孙小姐是个傻的,老祖宗和白老太爷刚开始还经常来看她,后来便也不太来了,整个家中,除了她的亲生父亲,再没人管她。
后来,苏映水嫁了进来。
有一日,她在凉亭之中睡着了,再醒过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守着她的下人又不知所踪了,她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只静静坐在那里等待,他们并不敢太过分,还是会回来找她的。
她一个人小小一团,在亭中等了好久,没有等来仆人侍女,却等来了苏映水。
那时候,她也是这般,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围在小幽离身上,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十分温柔,万分迁就,送回她自己的院子里。
那日之后,白幽离身边的侍女仆从全都换上了新的,再没人敢慢待于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些痴傻的孙小姐。
门外有侍女进来,扶着浑身湿透的白幽离去了另一侧的厢房,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外屋里的灯被吹灭了一盏,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苏映水却静静站在那一动不动,有人进来,重新点好灯,走到她身边默立,再次亮起来的烛火照着苏映水的脸,她面无表情,良久,突然勾起唇角泄出一丝冷笑,对身边那默立着的白衣侍女道:“树玉,你带干净的帕子了吗?”
那名为树玉的侍女一笑,并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绢恭敬呈上。
苏映水抬起手,指尖捻起白绢放在手心,将那只牵过人沾了雨水的手反反复复擦了个遍,最后丢弃在地上。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树玉。”
“是,夫人,树玉提前恭喜您,多年夙愿终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