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来喽。”
有嘶哑的公鸭嗓叫道。
程瑶被人扶下了轿子,一下轿脸上就被盖上了厚厚的红盖头。
她看不见四周的环境,只听见耳边细细碎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生物在她身旁来来回回走过,不像是人的脚步声。
鼻尖闻到一股香蜡纸炮的味道。
每当过年的时候,祭祖,燃烧的就是这种味道。
程瑶低着头,被人用秤砣拽着,余光中看见了盖头旁一只手。
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手。
上面遍布青筋的纹路,透着一股泡水膨胀的发霉色。
腥臭的味道传来,程瑶屏住了呼吸,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不知道在她身旁的是谁,但是她知道绝对不会是人。
但是向来精力只花在了培育灵植上,她的仙力并没有怎么修炼,还没铸成自己的本命法宝。
若是有本命法宝在,她就可以试着杀出重围。
此刻,程瑶有些恼恨自己没有早日学成或者练成一项术法保护自己。
“一拜天地!”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老鼠一般,刺痛耳膜。
程瑶紧紧咬着唇,被无形的力量压着和那双手的主人跪拜。
只是一转身,她眨了眨眼,发现身旁之人的那双手似乎变了。
“???”
她定睛看了看,那双手确实变了。
现在这双手十指修长,指甲修建的圆润干净,指腹温凉,炙热的温度从两人紧握的红绸那端传来。
只是轻轻靠近一步,程瑶就感觉心脏一阵舒适。
“二拜高堂!”
嘶哑的公鸭嗓仍在叫着。
程瑶脚上穿着通红的绣花鞋,慢慢踱步,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成亲对一个女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
如今,她却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一个完全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生物成着亲,甚至不知道成亲以后会怎么样。
想到这儿,程瑶久久未动。
红绸那端的主人似乎察觉到她的不情愿,手指微微扣紧了红绸,力道大到迫使她不得不随着叩首。
“夫妻对拜!”
程瑶不甘不愿地地转身,和那双手的主人面对面叩拜,猝不及防看见了对方一双玄青色的鞋面。
等等,玄青色?
拜完堂,盖头上的禁制似乎一瞬间被解开,她飞速掀开盖头,看到了少年一身寒霜。
北清泽牵着红绸那头,看到她秀美面容的那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只是很快又恢复了毫无波澜,平静地看着她,无悲无喜。
居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他们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啊。
程瑶愣愣地看着少年,似是疑惑少年为什么要和她拜堂成亲,甚至还礼成了。
整件事透着荒唐的古怪。
她扫了一眼四周,他们正处在一个昏暗空旷的坟墓里。
整个坟墓由黄土胚随便堆成,陪葬品是一些碗碟筷子,还有一些小孩子的波浪鼓和几件破破烂烂的红色小衣,看样子是五六岁孩童穿的,简朴寒酸。
下一秒,她抬眼朝高堂看去,居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刚才她明明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响。
“北道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些奇怪的东西,又去哪里了?”
程瑶疑惑地看向北清泽。
“在这里。”
北清泽默默打开了手掌心,几十个红色的女子样式的小纸人正在他掌心努力挣扎着,试图逃脱,但是往往只走到掌心边缘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囚笼给困住,离不开。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那为什么刚才……”
程瑶怀着满腹疑惑,瞥了北清泽一眼,看见他逐渐动了起来,踏上那空荡的高堂,那黄土堆成的小土丘上放着两根龙凤烛。
一缕缕青色烟雾从龙凤烛燃烧中溢出来。
只是还没靠近,就被少年挥袖驱散。
少年手指仔细研磨着烛火凝成的烛蜡,眉头轻皱,似在思索。
程瑶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嘴唇蠢蠢欲动。
“怎么了?”
终于察觉到少女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有话要说,北清泽施展了个净身术,手心又恢复了洁净。
“刚才……刚才北道友你既然能制服那些古怪的东西,为什么没有立马出手?”
程瑶终是大着胆子问出了口,又担心自己像是在质问对方为什么明明有能力脱身还要同她拜堂成亲,只是这话她说不出口。
虽然出了这坟墓,没人会知道,他们曾经短暂地成过夫妻,但是对一向死脑筋的程瑶来说,这种事还是不能轻易接受。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