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兴帝带上五名内侍,装扮成平民,从拱宸门离开了皇宫,刚走出去不到两条街,楚信的人马就到了。 擦了一把冷汗,昭兴帝急忙向北而去。 城北人少,而且都是穷人,这里几乎没有人认得皇帝。 走在路上,有不少百姓沿街议论: “听说了么,凉芬园子出事了。” “没听说,你也别跟我说,昨天韩家媳妇在家胡说,让人拖到街上打个半死,还被圣恩阁抓了,现在还没放出来!” “你告诉老韩快点找他媳妇吧,圣恩阁都特么没了,那帮杂种跟那狗娘养的粱显弘,都死在凉芬园了。” 昭兴帝青筋一跳,没有作声。 是谁散播的流言? 是谁说朕死了? 凉芬园的事情刚刚过去,流言不应该传的这么快。 有人先一步把流言散出来了。 这是毒计,无耻而阴狠的毒计! 朕若是就这么走了,你们就会借这些黔首之口肆意把朕说死! 你以为朕会上你们的当? 朕不会上你们的当,但朕还是要走。 为了大宣的江山,为了祖宗的社稷,朕甘愿忍辱负重! 众人走到一家酒肆,见那酒肆居然开张了。 好大胆子的酒肆,居然敢在午时开张? 朕前几日刚下达的诏书,不准酒肆在申时前(下午三点前)开张,戌时前(下午七点前)必须歇业。 酒乃粮食所产,粮食是大宣土地所生,大宣土地都是朕的! 朕的粮食,让这群无情无义的黔首吃了,朕都觉得心痛!居然还酿酒喝! 都去喝酒,却问谁来劳作? 生为黔首,从生到死,都应全心全力劳作,不应有半点非分之想。 喝酒、看戏、听曲、去烟花巷! 你们也配? 你们只顾享乐,谁为朕考量过? 朕要新修皇宫,多安置些妃嫔,只要一千三百多万两银子,户部还说捉襟见肘! 朕要责罚户部,又有内阁阻拦,朕的苦衷你们谁知道? 且到来日,朕再下政令,每日劳作之余,将尔等全都关押起来,且看你们还敢蹉跎光阴! 看到这酒肆,昭兴帝怒火中烧。 更让他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 酒肆掌柜,冲着众人拱手施礼道:“诸公,今天大喜的日子,来我店里吃酒,菜钱您多少给点,酒钱我请了! 小店自酿的羊羔儿,哪位客官今天要是能喝上两坛子,菜钱我也请了!” 客人们面面相觑,问一声道:“林掌柜,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把你高兴成这样?” “狗娘养的粱显弘死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有人掉头就走,有人还劝这位掌柜的:“老林,你可不能乱说,圣恩阁不是好惹的。” 林掌柜啐口唾沫道:“圣恩阁那帮杂种,陪着那狗娘养的粱显弘去阎罗殿了,你们去凉芬园子看看,杀得满地人头滚滚,太子回来了,以后是太子当家了,太子的刀都砍卷刃了。” “当真么?” “谁骗你怎地?” “掌柜的,这话要当真,你这店我包了!” “呸!谁包给你?我今天就要赚个热闹,酒钱说定了,今天就是我请!” 昭兴帝的脑仁都快跳出来了,平时他什么事情都不写在脸上,而今看见眼前这一幕,多年的功力差点破了。 且等朕回来,要将这家店里的人全都凌迟处死,一个不留! 走到北垣瓦市,三家勾栏棚子也开张了。 勾栏也敢开张! 朕的政令……黔首狂妄如是! 他们不思劳作,来此观看伤风败俗之歌舞! 朕在皇宫之中赏原身舞时,从不大肆宣扬,他们在此沿街叫卖,真真不知羞耻! 今天瓦市里演的还真不是歌舞。 北垣穷,北垣的乡民手里没几个钱,北垣的瓦市,白天都不开张。 之前昭兴帝下了政令,晚上也不能开张了,三位掌柜本打算收拾铺盖另谋生计,可今天他们收到了不得了的好消息。 昭兴帝死了! 三位老板花了重金,请了京城里的名角,来棚子唱戏,戏名叫做粱显弘三进阎罗殿。 今天唱的是根据一出老本子改编的戏目,说的是天狗生了八个崽儿,有一个长得太难看,被母亲一脚踹下了凡间。 狗子当即摔死,这叫一进阎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