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兴帝不能给湍迅两州知府定罪,如果定了罪,正好中了徐志穹的计。 徐志穹已经算好了这一点,倘若昭兴帝以贪赃之罪将两州知府革职,两州知府收到消息,会立刻投奔太子,有了湍、迅、涌、碌四州,太子等于拿下了整个大宣的北境,再加上图奴的南御行省,太子建国都够了。 昭兴帝还是够沉稳,三条计策被徐志穹一一化解,他却没有让损失继续扩大,湍迅两州知府贪赃之事不再追究,先把这两州稳住,然后再想办法,让太子尽快回京。 单凭内部手段,想让太子回京的难度太大,梁季雄不会答应,群臣也会从中阻挠。 那就只能从外部着手了。 只要能结束这场战争,太子就没有继续在外征战的理由。 昭兴帝原本不想采取这样的手段,他不想再次遭到群臣的指责。 可事到如今,没有比这更为有效的方法。 “去把任颂德叫来,朕要给他一份差事。” “任颂德?”陈顺才面露难色道,“这人,恐怕不能再用了。” 任颂德是《沃云和书》的主导者之一,宣人对其恨之入骨,当初在图奴的逼迫之下,昭兴帝给他封了个公爵,已经犯了众怒,如今若要重新启用此人,势必要引来一片骂声。 但昭兴帝对此早有准备:“战事劳民伤财,若任颂德有止战之功,也可弥补其昔日之过。” …… 正午时分,陈顺才到了护国公任颂德的府上。 国公的府邸很大,宅邸规模仅次于宗室,但任颂德的宅邸很冷清,除了一群婢仆之外,大部分院子都空着,尤其到了冬日,一片荒凉萧索之景。 之所以如此冷清,原因有两点,一是大宣的封爵制度和前朝不同,公爵有地位,但没有实权,公爵的身份相当于超越品级的存在,但却不能在朝堂之中担任任何官职。 二是任颂德本身比较特殊,他没有任何战功,连封侯的资格都没有,之所以当上公爵,完全都是图奴逼出来的。 他是大宣的罪人,是大宣的耻辱,平时就极少有人愿意登门,而今又在和图奴打仗,且连战连捷,任颂德随时可能成为被清算的对象。朝中群臣对其避之不及,谁也不想与他产生任何瓜葛。 闻听陈顺才前来,年逾花甲的任颂德盛情相迎,看了看府邸之中简朴的陈设,陈顺才感叹道:“国公的日子,过得清苦了些。” 苦么? 分跟谁比。 公爵的待遇相当于正一品大吏,但正一品都是虚职,实际俸禄并不高,每月本俸一百二十两,茶酒厨料、添支、薪炭、公使钱等一系列补助二百多两。 俸禄只是收入的一部分,公爵的主要收入来自于田产,封爵之后,朝廷会分拨大量田地,每年收租就有几千两。 但任颂德非但没有田产,连补助都没有,只因他这公爵名不正,言不顺,朝中众臣处处找他麻烦,能削的都给削了,只留下了一百多两的本俸。 一个月一百多两,也是平民百姓不敢想象的数字,但对于护国公的身份而言,这份收入也只够他过上勉强体面的生活。 任颂德苦笑一声道:“老朽为朝廷所弃,今能于此安享残生,已属幸甚之至!” 他对自己的处境看的倒是很清。 闲谈几句,陈顺才道明来由:“圣上今有重任托付于国公。” 任颂德一惊:“不知圣上有何驱遣?” 陈顺才只说了两个字:“止战!” 任颂德闻言,激动的老泪纵横。 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请陈秉笔转奏陛下,老臣定不辱使命!” …… 时近腊月,京城渐渐有了些年味,集市上卖桃符(门神)、春联、年画的摊子多了起来。 徐志穹在夜市里闲逛,正琢磨着这年怎么过。 这是他来到大宣第一个新年,自然不想过的太冷清。 可童大哥不在,武千户不在,衙门里一群好兄弟都在北边打仗,这年到底该跟谁过呢? 去苍龙殿找二哥过年? 别了。 新年是苍龙殿最忙碌的时候,二长老得操办各种祭祀。 更何况大过年的非得守着一个糟老头子,徐志穹心有不甘。 去莺歌院过年?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二哥答应了,阁主随便选,在花林粉阵之中过个年,倒也不错。 可万一欲穷了怎么办?莺歌院自与真爱无缘,一旦在大年夜入了贤者境,那份空虚委实难熬。 最佳选择,是和夏琥一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