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杪,气候炎热。深夜时分,沙漠里星河浩瀚,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距离阿如村约莫三里开外,有一个围着栅栏的简陋小屋,孤零零地生长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中。
一个穿着破旧麻布的小女孩坐在前院的沙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她的年纪在十二岁上下,但身量很瘦小,一头金棕的鬈发略显枯黄,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琥珀色的瞳仁很大,目光总是温暖柔和。她微挺的鼻梁上分布着小小的雀斑,衬得皮肤更加苍白,而这与其他沙漠子民健康的黑皮肤格格不入。
整体看来,她的脸缺乏血色,显得安静又腼腆。
“一个,两个,三个……”她举起右手,在东南方的夜空里顺着三颗明亮的星勾勒出一个三角形*。
她想为它起一个名字。
“蕾拉。”老人从屋里唤她,打断了蕾拉的思绪,“很晚了,该上床睡觉了。”
“来了,爷爷。”蕾拉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子,回到屋中。
老旧的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响。
没有灯的屋内很是昏暗,基本看不清摆设。
蕾拉半凭视力半凭记忆,舀起缸中的水洗漱,却听见“咚”的一声,原来是瓢撞到缸底的动静。
“爷爷,明天我去村边打水吧。家里的水快用完了。”
“好。”床上的老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响起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过薄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水微微泛红,蕾拉简单地洗了把脸,爬上炕躺下。
数十年如一日的坚硬石板不会对她的睡眠造成影响,也没有纷乱的思绪让她忧虑,在一片唯有微弱虫鸣的宁静之中,蕾拉很快入了睡。
*
“嘭”——
院内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马的嘶鸣。
蕾拉从梦中惊醒。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身边的人,口中轻声喊:“爷爷……”
一只皱纹遍布的手握住了她的。
“别怕,蕾拉。我出去看看。”老人安抚道。
蕾拉抿着嘴,坚持道:“我跟爷爷一起去。”
她缩起肩膀,抓着老人的手,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星光照耀须弥沙漠,也顺带着照亮了他们的小院子。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浑身是血地仰躺在栅栏边的沙地上,生死不明。
高大的骏马跪伏在地,几番撑着四肢想要站起,却又因为疲惫轰然倒下。黝黑发亮的鬃毛上沾染了红色,两只鼻孔出着粗气,不安地嘶鸣。
蕾拉松开紧紧攥住的手,先一步跑过去,跪在男人身边,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方。
“爷爷,他还有呼吸。”她边说边试着拉了拉他的胳膊,却发现纹丝不动。
男人太过健硕,远非她能撼动的重量。
老人走过来,俯下身大致探了探男人的伤,吩咐蕾拉把屋里疗伤的草药与包扎的绷带悉数拿来。
“他伤得太严重了。”蕾拉担忧地说,将手里的敷着草药的绷带递给了老人,“要不我现在去村里喊人帮忙吧……”
“不行。”老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晚上的沙漠太过危险,有魔物四处出没。”
“可是……”
“我不可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何况你我都不清楚他到底是好是坏。”老人的语气颇为严厉,“你若执意去阿如村求救,那我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蕾拉哆嗦了一下,垂下眼睛,安静地用手中的湿布轻轻擦拭男人的伤口。
老人见状不再多言,凭着多年经验,为男人治疗包扎起来。
忙活了数小时,群星隐去,天边隐约泛起朦胧的微光。
老少两人皆已大汗淋漓、口渴难耐,而缸中的水更是所剩无几。
“爷爷,你先去睡觉吧,我来看着他。”蕾拉擦去额头的汗,舌头舔舐过干裂的嘴唇,心疼地对疲惫的老人说,“等他醒过来,我就去村里打水。”
老人眯着干涩的双眼点点头,脚步虚浮地回了屋。
蕾拉拿来她那由墨绿色羽毛制成的小扇子,坐在了昏迷的男人旁边,双手合十:“希望赤王大人让他能够好起来。”
那扇子不停摇晃着,尽心尽力地为他驱赶夏日的蚊虫。
一夜未眠的困意逐渐侵袭了蕾拉。她的头渐渐垂下,摇扇子的速度越来越慢,随着小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
“这……是哪里?”
嘶哑的声音使蕾拉从迷糊的状态中惊醒。她急忙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撞进了一双警惕犀利的黑眸中。
她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眼神,但从来都无法自如应对。
只好尽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蕾拉轻声说:“这里是我和爷爷的家,往北走大概三里地就是阿如村。昨天您昏倒在这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