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和瑶环的棋局刚摆了第一把,江放来传话,瑶环听了就说:“只怕老叶相保不住了。”
煽动学生是大忌,一则掌权之人的逆鳞就是被人威胁,二则叶家这样得民心,坐实了这二十年苦心经营,拉帮结派,如果说之前天熹帝还在犹豫的话,这一下只怕真动了杀心了。
果然太子这时候就出杀招,让魏山林主动辞行,也不多说,只一句“末将走了,陛下千万小心,叶家闹起来,京城只怕要乱。”
第二□□堂上陈溪山立刻上书,参叶元载十条大罪,条条都是死罪。叶家立刻反扑,但这次学乖了,也可能是老叶相背后指点,没有煽动士子了,而是由叶璟父亲叶康豫,带着叶家子弟主动请罪,写得十分诚恳,剖心沥肝,总结自己这十来年的官场生涯,自陈虽然平庸,但这十来年又是治水,又是赈灾,不敢有丝毫懈怠。既然十来年前的功名似乎出了问题,愿意辞官待罪,请圣上降罪他们,此事与老叶相无关。
叶家人死保老叶相,一时间东宫倒真像是没办法了。
他们赌也是赌这个——太子绝不甘心这一番心血下来,只搞下去叶家这些平庸的子孙,动不了老叶相分毫。所以他们连“一死以证清白”都写出来了,反正叶家根深叶茂,嫡系四房,旁系数十房,江南老家还有子弟,就算真杀了他们七个,也伤不了根本。
局势一时之间僵持住了,连着三天没什么动静。
第三天晚上,贡院来了个客人。
当时已是深夜,虞青正在缠着萧邈要跟他较量剑术,“虞高人”虽然有剑术,但也爱耍赖,一会儿说萧邈的力气大,打落她的剑是凭蛮力不算,一会儿要蒙眼较量,瑶环和洛娘在旁边看,也觉得有趣。
那天月亮虽然不圆,月光却出奇地亮,照得庭院内外一片澄明。虞青到深夜才知道原因。
贡院的庭院里照例是要放几个大水缸的,是为了灭火,虞青非让洛娘用法术在里面种了莲花,还弄了鱼来。洛娘知道她是想念江南,也照样做了。结果虞青正追着萧邈要看他一招剑术,两人跑过回廊,看见魏如意穿着青衫,倚在水缸边,懒洋洋地玩里面的鱼。
他现在有点像虞青以前,什么动物都爱亲近他,因为有灵气,那鱼也随着他的手指缓缓转动,浑身沐浴着月光,确实像个谪仙人。
“你来这干什么?”虞青对他很警惕:“是太子让你来的?”
“我是来告别的。”魏如意笑道:“寿终有尽,孽不可逃。”
“你能说两句吉利的话吗?”虞青嫌弃道:“每次破案时不见你,事情一完了,你就出来嚎丧了。”
但魏如意的眼睛却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微微笑道:“我要走了。”
“快走快走,省得在这碍手碍脚。”虞青道。
但她说完,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后,她身后除了瑶环就是洛娘郑生两人,不知道魏如意是在说谁,或许是瑶环,她和宫中的人相处总有点怪怪的,也可能是洛娘,看他身上仙气飘飘,别是想带走洛娘做他的侍从吧。他们这些仙人,向来是喜欢弄个坐骑之类的。
“殿下。”魏如意见萧邈也走到庭中,这才起身,行了个道家的礼。
“东宫做了什么亏心事,你看不下去了?”萧邈直接问道。
“只是时机到了。”魏如意总是笑微微:“红尘难舍舍红尘,人间不住住青峰。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他仍然是赤脚站在地上,但衣袂飘飘,整个人像没有重量一样,仿佛要随风而去。
“你等等。”虞青见状,连忙上去拉住了他:“你是不是要成仙了?”
“仙何须‘成’?”魏如意又跟她打机锋。
“你别打哑谜,我知道你是天上来的。”虞青焦急问道:“做仙人是什么感觉?”
魏如意仍然只是微笑。
“我忘了。”
“我不信,这也能忘?”虞青道。
“我现在只是魏如意,前尘往事都不存在了,自然忘了。”
“那你在人间轮回,是什么感觉,醒来像做了一场梦吗?”虞青好奇得很:“是不是像人做梦一样,做梦的时候虽然全情投入,觉得那就是真实的世界,但只要醒来,就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魏如意道。
“你看,我之所以是虞青,你之所以是魏如意,是因为我们经历了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记忆,才有今天的性格。如果你一觉醒来,完全把记忆忘记了,就不是原来的你了。”虞青认真看着他眼睛问他:“那你回归仙班的那一刻,魏如意这个人,就等于死了是吗?”
她自己问不要紧,把后面的洛娘,脸色越问越苍白。
“如果一切命运都已经不能更改的话,生与死,还有意义吗?”魏如意反问道。他站在水缸边,将水面上浮着的水瓢按下去。
“贡院出事,青狐入局,文昌归位,这些就如同这个水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