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们两个人,但曾柔没有再开口问过一句关于方林溪的事情。
季菲笑容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感激,点了点头:“不用,我也没什么急事。”
季菲边说边褪下手腕上的皮筋,把用手指梳顺的头发随意在脑后绑成一个低低的丸子头,很快的动作。
电梯降到低楼层,曾柔突然看着她的方向欲言又止。
季菲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边理散下来的额发边用眼神询问她。
曾柔手垂下去,把文件夹放在身侧,视线移开:“你睡着的时候下过一场雨。”
难怪这么冷。
季菲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也能察觉得到曾柔的话里有话,但她什么也没问,只回答:“还好雨不是睡醒了才下的。”
电梯到站。
大厅门敞着,空气里有雨水冲刷留下的土腥味。
深秋的风刮在风衣上,其实倒也没有很凉。
也或许是习惯了津城没有暖气的冬天,深城的雨后清晨也就不算什么了。
季菲很缓慢地切换呼吸,像是刚脱离乌托邦的新生儿。
正准备迈开步子出电梯,突然又被曾柔喊住。
季菲挡住电梯门,转头,看着她的脸。
“季菲,虽然这样说会有点冒昧,”曾柔顿了顿,还是往下说,“但大多数时候,证据比情感要重要的多。”
“至少现阶段。”
*
今天是周六,即使才刚过九点,商场门口也已经人潮熙攘。
“怎么了?”等了半小时的季菲终于上车,转头看着驾驶位上正在皱眉看手机的人,主动问道。
方林溪穿着休闲西装,眉间原本并没有连续出差几天的疲惫,现在却突然因为季菲这句话,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嗯,”他边打字边回答季菲,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下边人问个数据,我回一下。”
季菲扯了安全带系上,没催促也没继续开口说话,十足十善解人意的模样,脸上除了疲倦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那个精华我给你买了,在后备箱。”停车时间有限,方林溪打字速度加快,头要侧不侧的。
季菲只一眼就把视线从贴了防窥膜的手机屏幕上干脆利落收回来,可有可无地配合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林溪把手机放下:“怎么了?”
季菲顿了一下:“那天打电话,我不是说有话跟你说么?”
车子终于发动,方林溪想了一下,其实已经不记得有这回事了,但还是问他:“有什么事儿要不现在说?我下午还得回公司加班,最近都有点忙,不好意思啊老婆......”
季菲听见他最后那个称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只觉得哪里都闷。
最后还是没约好,方林溪一转头又忘了她有事要说,只是继续一如既往地喜欢找些话题,季菲懒得应付,起先靠着椅背装睡,后来大概是真的太困了,居然也就这么睡过去,被方林溪铃声吵得再醒来时九点过,离他家已经不远了。
放在腿上的包滑下来了一点,季菲往上拎了拎,起来后还没喝过水,睡过后口渴更甚,于是她习惯性的转身往后,想从后排拿瓶水喝——
以前还不忙的时候两人出去玩,季菲总是容易口渴,有时去爬山之类的,路上偏僻又不好停车,买水就会不方便,方林溪索性就习惯在后排放一件矿泉水。
那时候他开的还不是现在的宝马,也不像现在一样多数有司机开公司的车出去,每每有重要的事还得把水搬到后备箱去,季菲怕他辛苦,唠叨过几次,他依旧还是习惯这么做。
“你做什么?”但现在,只有方林溪略微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菲的思绪被拉回来,眼前是几乎空荡荡的脚垫,她把视线从座椅缝边略微反光的金属色上收回,转身的时候只觉得被安全带勒得喘不过气来。
回忆又变成梦境。
她语气里没有情绪起伏:“口渴,想拿瓶水喝。”
那抹金属色灼得人眼睛痛,季菲很容易就能回忆起那是一支萝卜丁口红,社交媒体不乏以“用口红来让女朋友知道豪车对应段位”为标题的推文,每每盘点都有其身影,简直是长盛不衰的明星产品。
但季菲从来没买过哪怕一支,即使色号再美,她只觉形状累赘又尖锐。
突然又变成没有说话的局面,漫长的沉默,只有隔着车窗传进来的喇叭声,方林溪轻咳了一声,顿了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还是又开口解释道:“前一阵公司那辆车检修了,就开了一段时间这辆,忘了给小杨叮嘱别把水搬到后备箱了。”
小杨是公司的司机。
27岁的年纪,方林溪在同龄人眼中绝对能算得上是事业有成,虽然期间也曾经经历过创业失败,但如今公司总算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