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虽然确实没被人认出来,但因为位置很差,所以看起比赛来也颇费劲。
然而她不是很想让宫治知道这件事。所以沉默了一下后,还是道了声歉:“抱歉,突然有事。”
“什么事?”
“……”
真由美噎住了。她从来没撒过谎,因此眼神可疑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在台灯上面定住了:“那个……肚子痛。”
宫治换上了“你到底还有没有救”的语气:“……要不要我给你拿块镜子照一下你现在脸上心虚的要死的表情?”
真由美的脸霎时红起来,以一句“你喝完粥了吗”扯开了话题,然后走过去准备把碗筷拿下去。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一下子踏进了狐狸的圈套。宫治盯着她往前跨了几步,就瞬间扯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前一拉,导致她踉跄几步摔在床上。
“你……你果然还是和阿侑是一伙的!”
真由美惊恐地瞪着他,脸上的红晕一直泛到耳根。奇怪的是心脏跳得厉害,但不是那种能让她在几秒内突然涌起力量立马逃出去的慌张。她突然发觉她其实推不开他。宫治倒是带了几分笑意盯着她,身子向前倾了倾,凑近了她:“我和那种家伙才不是一伙的。”
吹出来的气全都拂在耳边,一下子滚烫起来,像被传染了感冒。真由美感觉到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最后还是缩回了俯向她的身体,靠在了枕头上。
“不过说到是不是一伙的这件事,”宫治的话断了一下,视线落到书架上,又移到台灯上,似乎不太想把脸对着她,“我倒是想起来我还应该和你道个歉。”
真由美愣住了。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理解不了这对双胞胎的脑回路,但是这次却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听懂了。就好像是先前对着她说出“快点站起来啊”时候,宫治也是这样子把脸扭过去,一副不太愿意承认却又摆明已经承认了的样子。
没来由地,忽地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他们家,看着双胞胎抱着球跑出去,留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些落寞的心情。还有偶尔被宫夫人强制着要求双胞胎带她出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毫不在乎地跑在前面,宫治会停一停脚步迅速往后看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没跟丢之后又继续往前跑了。
虽然她一直都一个人这样安静地过来了,在学校是这样,在家里也是这样。母亲所说的宫家的热闹,是她从小时候开始就觉得她参与不进去的热闹。每天每天,和母亲面对面坐着吃饭,因为她的少言反而让母亲多话起来。那种多话反而越发衬出家里的冷清,让她越来越不想开口说话,也越来越觉得像双胞胎这样的人吵闹。
但是即便如此,就算她被宫侑推倒在地上,第一次觉得生气,过了几天还是乖乖和母亲一起去宫家拜访而没有拒绝。她还是愿意坐在他们家,听他们不停地吵嘴再被宫夫人训斥。她不知道双胞胎之间有没有她的余地,也自认不需要这种闹的她都快头疼的热闹,却也接受了宫治偷看她答案后又故意泄露给宫侑的那一条把三个人短暂连起来的线,听他们叫嚷着“你不要偷看我的作业”“阿治你明明也是偷看真由美的”“那是真由美给我看的但是她可没说给你看”,好像只要她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她就已经有了一小块余地一样。
她甚至还想过要把他们两个人拆开,把那个不会对她那么过分的宫治拉拢到她那一边去,所以在宫治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偷瞄她的答案时她只当作没看见,却在宫侑大胆地探头过来的时候悄悄盖住了答案。
可是如果他们愿意接纳她的话直接和她说不就好了,就好像宫治如果要帮她拿伍斯特酱油的话,直接帮她拿不就是了,偏偏要把她托起来。这对双胞胎像狐狸一样,不恶作剧不玩弄一下别人的话就全身难受。
宫治看着真由美似乎陷入了沉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下子把她惊醒过来。
“不过,”宫治说着又俯身过去了,鼻尖几乎要蹭到她,嘴角的笑带了几分坏意,“你看你反正也没法去现场应援了,不如直接把那首应援曲吹给我听一下好了,弥补一下你没来看比赛还撒谎的罪过。”
真由美被他逼视着,一句冷淡的“不要”还未说出口,房门忽然嘎吱打开,探进来宫侑那张笑眯眯的脸:“开饭了,真由美。顺便,阿治,请你们不要在我床上做奇怪的事。”
故意进来破坏了两人独处的宫侑立刻遭到了宫治“烦死了你给我出去”的低吼,他叫着“这也是我的房间”回敬了一句,并伴以“在我找到女朋友之前你别想偷跑”的嘲讽。
趁着他们又吵起来的时候,真由美立刻拿了碗筷跑出去了,并且果断阖上了房门,把他们的喊叫声都关在了身后。
这对双胞胎果然还是又吵又讨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