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回来索命了!”
“放狗屁,小瘫子路都不能走,怎么回?”
“鬼不是能飘嘛,她飘回来的!”
简富义关上门栓好,他不是不心虚,自己给自己壮胆罢了:“你撞见什么了怕成这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谁亲眼见过鬼。”
外面打更的声音再次响起,妇人瑟瑟发抖,死命拽着丈夫:“除了那死丫头,可没人喊我嫂嫂,我在外头听得真真儿的,是她回来寻仇了!”
简富义闷声不说话,翻出火折子点亮屋里油灯蜡烛:“这两天风呜呜的,肯定是你听错了,别自己吓自己,睡觉去,天亮就没事儿了。”
妇人也没办法,心惊肉跳地回床上继续睡觉,但打更的梆子就像催命的符咒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她迷迷糊糊间睡着,头重脚轻地发起了梦,梦里小瘫子恶狠狠瞪着她:“郑兰,还我娘命来,还我命来!”
简富义倒是睡不着了,这下听见外面的风声,怎么都不是滋味,想忽略,却越发屏气凝神地在意,分不清到底是大风呜呜,还是门外有人在哭。疑心之间,房门处“咚”一声闷响,他赶紧爬起来冲出去看,方才他亲手搁牢的门栓竟然掉落在地。
“阿爹,你好狠的心肠,你好狠的心肠!”
“装神弄鬼,你是三姐儿?你来寻仇,怎么不到我面前来,这样哭号两声,还能吓着你爹!”
“鬼魂”不搭他的话,只是伴着风声哭泣,最多说一句“好狠的心肠”。饶是简富义再狠的心也怕了,鬼若个个现身,人还怕什么鬼,最怕的就是阴魂不散,做了亏心事的人,心病才是最折磨。
“你要什么?要钱?还是要和你娘葬到一起去?你说,阿爹之前做的不对,但都是你大嫂逼的,你有什么心愿爹都帮你了了,你放过爹,啊,好孩子,你放过爹。”
屋内屋外瞬间静了下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半边,简富义吓了一跳,看到地上有两个暗红的手印。
小瘫子走不了路,只能用手撑着挪走……
简富义这下真的害怕了,冲进内屋把郑氏揪起来:“你出的好主意,非要把她弄死,不然不给我生儿子是吧,你看,她来寻仇了,是你出的主意,她要干什么,你去应付!”
郑兰恍惚间被他拽起来,看到地上的血手印吓得瘫软在地:“要死了要死了,她来索命了。”
简富义拉开门把她扔出去:“去把地擦干净,不弄干净不许进来。”
“简郎,我害怕。”
简富义看到她瑟瑟缩缩的,有些心软:“明天请个人来看看吧。”
简家的工坊正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候,这两天却一反常态歇了工,简富义把前面工坊门窗关得死死的,请了个远近闻名的道士来看家宅。
这道士是早年南汉发洪灾时过来的,因为说准了几次天灾人祸,在南城的汉人中名声不错。
老道年岁不小了,鹤发童颜,倒真有些道骨仙风。他在简家宅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堂屋外,里头就是简富义钉棺材的地方:“贫道本该报官。”
此言一出,郑兰站不住了,扶着椅子坐下,简富义倒还沉得住气,静待下文。
老道接着说:“只是这两件事,你做得周密,衙门里头你打点一二甚是容易,不如真心忏悔,让她们在下面过得好些。”
简富义躬身行礼:“老神仙说得是,还请您救我,我一定真心忏悔,乞求原谅。”
老道冷哼一声,站在院子里四望,从袖中拿出一个罗盘,对了对向前面工坊走去,简富义要拦,但看到道士眼睛只盯着罗盘,又缩回了手。
老道最终停在工坊的侧窗下,伸手推窗户没有推开,知道是从里面扣上的,转身问道:“简郎君做的什么生意?窗户竟是钉死的?”
简富义眼神警惕起来:“您能掐会算,还能不知道?我做什么生意和家宅之事有关吗?”
老道笑笑:“恐怕和贫道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正是因为损阴德,您在子嗣上才这样艰难,收养弃婴原是极有福报的一件事,如今也……”老道士摇了摇头,“天冷了,孩子无人祭祀,所以挨饿受冻,想着家里棉衣多,故而来寻。您只需夜里将工坊门窗打开,摆桌供饭食,给她烧几件棉衣,吃饱穿暖,自然就没有怨气了。”
这道士在他们夫妻眼里简直成了神,当夜就依言摆祭,香烛纸钱棉衣,该烧的一样不敢省,如此过了两天,第三夜,简家工坊失火,简氏夫妇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