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旁也走到窗边和杨瞳开玩笑:“姑娘这么喜欢,咱们可以买下来,以后也方便。”
“少框我,这么大一间酒楼,又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儿,得多少钱才能买下来,省省吧你。”
“小器,你们玉清境的人都小器。姑娘跟前有多少银子我不知道,殿下跟赵公明元帅做买卖赚的也不少吧,成天花起来精打细算,守着金山银山做什么。”
杨瞳抬起身子和她理论:“什么时候精打细算了,少你吃少你穿了?你给了恍恍一件衣裳,我给了你十两银子做新的,牛家也就这般吧,因为我不愿意平白买这么大个酒楼就说我们玉清境的都小器,你少跟我得了便宜卖乖啊。”
阿旁搓了搓手:“这不是玩笑话嘛,姑娘还当了真了。”
阿罗插话:“你是越发说不过姑娘了。”
严都平也笑:“小时候吃了她多少亏,早学聪明了。”
杨瞳得意地晃了晃头,继续撑着窗户向外看,天上星光不大璀璨,东边儿远处还有一片乌云缓缓过来:“师父,我看这天色好像是要下雨,我们出来还没遇见过大雨呢。”
严都平朝外看看:“叫他不下?”
杨瞳摇头:“让他下,一会儿大雨倾盆,我出去洗伞。”
阿旁小声嘀咕:“又是什么毛病。”
阿罗瞪了她一眼,严都平说:“行,那就让他下。”
不一会儿,小二上酒来,介绍说:“小的替您几位上的是我们店的独门佳酿,好韶华,下酒菜是定例,搭着酒上的,您几位看看合适不合适,有忌口不爱吃的,再给您退换。”
严都平扫了一眼:“把这几样荤腥撤了,再拣些清素的送来。”
“哎呦,不晓得您讲究这个,是小的莽撞,罪过罪过。”
“无妨。”
杨瞳过来桌边斟酒,阿旁品酒:“不错不错,亮堂!”
杨瞳喝得斯文:“嘶,香是蛮香,就是太辣了,还是误青春好喝。”
阿旁道:“这就对了,那是女儿酒,这是男儿酒,就该烈,名字也取得妙,好韶华,当纵酒。”
“倒和误青春有些遥相对的感觉。”
杨瞳喝不惯,只是冲着雅兴多饮了几杯,却觉得有些上头,不敢再喝,正好外头雷声响起,街上人纷纷慌乱,四处找地方躲雨,杨瞳从乾坤袋中拿出雨伞,这是离家那年就一直带着的那把伞,这么多年已经有些旧了,师父还修过一回,不过这是杨瞳的宝贝,她总是随身带着。
雨点噼里啪啦落下,街上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师父,我下去跑一圈。”
“去吧,别走远了,师父在窗边看着你。”
“好。”
杨瞳下楼去,看到各处屏风灯盏都换了新的,楼梯转弯处立着一架绸面紫檀木的小屏风,杨瞳驻足看了看上面的诗:
青山历历连月波,湘堤黄竹夜婆娑。
当时年少顾云影,今朝寥落空寂寞。
这店家也有些糊涂,人家如今春风得意,怎么选这样失落的诗放出来,那位准驸马不在意还好,要是在意,恐怕少不得一通责备。
杨瞳站在清风楼前,街上还有些人这边那边乱跑,她想再等一下,就倚着柱子发呆,想着刚才看到的诗,自言自语:“青山历历连月波,湘堤黄竹夜婆娑。倒像是我写的。”
她说这话声音很小,不过还是隐约被旁边一个经过的公子听见,那人正要进清风楼里去,闻言又转身回来,痴痴看着杨瞳的侧脸出神,刚要上前和她搭话,杨瞳却撑开伞跑进雨里去了。
那位公子身边的人叫他:“郭将军,怎么不进去?”
原来这位公子就是先前小二哥所说的准驸马。又有一个人唤道:“仲理,发什么愣呢,赶紧进来啊。”
那公子依然看着大雨中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喃喃自语:“她若活着,就是这般大吧。”
随行的人拍他:“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下了雨,好凉快。”
杨瞳跑进雨里面,仰着头找到他们所在的那一间,看到师父在窗边站着,笑着挥手:“师父,街上只有我啦!”
严都平动了动手,示意她把伞打好,杨瞳明白,打好伞往远处跑去。
楼上阿旁还是嘀咕:“下雨天呢,殿下就许姑娘这么胡闹。”
严都平只是看着楼下:“下雨天嘛,随她。”
阿旁不晓得,阿罗是知道的,下雨天,姑娘容易伤心,那年萧山瘟疫,一家离世,还有杨家小妹饿死的那夜,处处伴着雨,姑娘说洗伞,其实是在悼念,座座坟茔都在她心里。
杨瞳在街上踩水,走着走着眼里就有了泪,山下烟火气浓,她时不时会想阿瞒,想爹娘,想家乡,想小时候,虽然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但也只有一个人躲起来哭一场,才能稍稍安抚无法祭奠父母的愧疚,也只有这一点点空间,也许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