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总能对照她的话作出回应,这其实是两个人的对话能一直延续下去的关键,她很感激他这么做。
“你喜欢听什么歌剧,我看看我会不会。”
她的专业小方向抒情女高音,但是在学校学的是选段,所以并非所有的女高音她都能胜任
“我很随意,唱你愿意唱的,但是前提是保护好你的嗓子。”
他不忘关照她的嗓子。
“放心吧,我现在的嗓子很健康。”
她自信一笑,从他的怀里离开,然后站到了落地窗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眸在夜色中流露光彩,她挑眉问道。
“喜欢《费加罗的婚礼》吗?”
一般来说,曲知恒会回答还行,但是这次,他却点了点头,低声说:“喜欢。”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直接看到了她眼底,像是一语双关,让人一瞬失神。
凌疏心里了然,他在给自己表演勇气,阔别歌剧多年后重新拾起的勇气。
临了,她有些不确定地再次调整了嗓音,她上学期间已经将这些练过的选段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开唱前腼腆一笑,提醒道:“可能会有点吵,但是我尽量小声一点。”
“没关系,声音打扰不到别人。”
他点头,然后抬手冲她执意,笑容不减又如此风度翩翩。
曲知恒看着眼前的凌疏,仿佛能透过朦胧夜色和灯光,看到她曾经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
开唱前诸多思量和紧张,在第一句歌声传出的瞬间,就蜕变成了敬业与自信。
他看见眼前的凌疏从第一句就全然进入了状态。
她唱的是《费加罗的婚礼》第三幕的选段,伯爵夫人罗西娜发现丈夫有背叛之心,决定与女仆苏珊娜联手让伯爵颜面扫地。
凌疏扮演的正是伯爵夫人的角色,在这个场景下,她要演绎一个女人面对丈夫背叛后的失望,对往昔甜蜜岁月的怀念,还有对丈夫的怨怼,以及最后的报复和挽回心理。
选段的华彩部分是著名的《西风颂》:
【Sull''aria...Che soave zeffiretto...
Questa sera spirerà...
sotto i pini de boschetto
E giàil resto capirà
Certo certo el capirà
西风颂,
献给西风,
甜美的晚风,
微微清凉,
今日黄昏飘荡,
任细风从林中松下穿过,
其他的他自会明白,
我确信他会明白。】
第一段是伯爵夫人的咏叹调,第二段原本是两个女高音的二重唱,但是凌疏将气口长的地方衔接上了重唱。
她平时唱着玩的时候时常会这样,在歌词换得过来的情况下,一人分饰两角。
待选段的尾音拖长,她不着痕迹地结束了演唱。
按照惯例和礼貌,曲知恒果然在为她鼓掌,她在他的掌声中,假装冲着不同的方向谢幕,然后一起鼓掌退到幕后。
在歌剧院中这时候还要朝着楼上的观众行礼,然后退到幕后,只要台下掌声不停,演员就会再次出来谢幕,如此反复。
掌声越久,谢幕次数越多,就说明表演越收到欢迎。
眼下只有凌疏和曲知恒两人,即便如此他依旧掌声不停,引她二次谢幕和三次谢幕。
她很是配合,也很感激他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她表演的赞赏。
她第三次谢幕后,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用双手握住了他鼓掌的手,轻柔地止住他的鼓掌。
“谢谢你,但是这不是在舞台上,所以不用这么捧场的。”
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轮廓清晰立体,像一幅写实油画,令他身影被藏在光影交错间。
“你唱得很好,我很荣幸……能在此刻遇见来自十年后的你。”
在他看来,她的技巧和演技都是娴熟的,台上的眼神与台下截然不同,这是多年的舞台经验淬炼出来的。
歌剧演员的声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趋于一种难得的沉稳,不像年少时声音飘忽浮动。
而凌疏在用年轻的嗓音演绎十年后稳重的技巧,从完成度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该你了。”
兜了一圈,她依旧不忘刚才谈论到的话题。
她想听他弹钢琴。
“你想听什么?”
他没有推辞,而是走到钢琴边上,将古老的斯坦威打开,在琴凳前坐下。
过往的照片和影像资料里,他总是与大提琴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