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到曲知恒对一切都有自己很明确的一套判断,他肯定也能为上辈子的凌疏给出一个答案。
曲知恒眼神依旧,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回答。
“你说过上辈子的曲知恒送了你一份绝笔的音乐手稿,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是1900心里藏着的那个姑娘,一个带给他音乐灵感又让他想把唱片母带送出去的姑娘。”
他的声音是如此平缓而温柔,没有因这猜想而惊起半点水花。
倒是凌疏,平静的脸色下,这猜想像是从天外飞速下坠的陨石,在她心口上坠地炸开,漫天都是飘散的碎片。
她只想过上一世的曲知恒也许是为了感激那一束白玫瑰,却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带给他灵感的人。
电影里没有对1900对那个姑娘的情感做了直接的陈述,但是每个观众知道,在1900偷偷吻了睡梦中的姑娘时,他吻的不是脸颊额头,而是唇。
那份情感已经呼之欲出,也许是爱情,虽然只是一份萌芽。
但是1900最终没有因为那姑娘而下船,说明这份情感其实也就发展到了萌芽,就戛然而止。
一想到这里,凌疏心里开始有点慌乱有点凉,因为她在猜想曲知恒是不是想用电影告诉她。
他会像1900一样,让情感止步于萌芽,然后最终选择成全自己的意志,走向人和船的幻灭。
这猜想对于她来说仿佛是致命的打击,她顷刻间白了脸色,不敢细想,更不敢追问。
凌疏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如果一旦过早地发问,就反而迫使对方做出一个答案,但也许此时他也正摇摆不定。
如果问了,反而有可能将他推到反面。
“怎么了?”
曲知恒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她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麦克斯,也许我最终也不会强行劝1900下船,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活着,作为知己,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尽量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凝视着他的双眼说:“如果我真的不能改变你的想法,我将会像麦克斯一样,尊重你的选择,再往后的日子里祝福和缅怀你。”
“好。”他看着她,笑容间多了几分释怀。
好在这次他终于没有说谢谢了。
“不过我和麦克斯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他重新看向她,发现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
看着眼前这张脸,他总是严肃不起来,耐着性子问道:“什么不同?”
她眼里闪过狡黠,然后又重新紧紧抱住了他。
其实,不过是用狡黠去掩饰她内心真实的波动罢了。
这是第二次,她主动抱他,那种强烈又短暂的窒息感又重新在麻痹曲知恒的神经,让他几乎下意识地仰头,屏息闭上了双眼。
直到那份心里的冲击慢慢散去,他才恢复了神情,睁开双眼。
低下头,双眸沉静又纵容地看着她,有一瞬间,只觉恍然如梦。
他回过神来,淡笑:“这就是你说的,你和麦克斯最大的不同?”
当离他很近的时候,他的声音清晰悦耳,让凌疏的耳骨都有点触电般地酥麻,无形地牵动她的心弦。
“对,麦克斯不能随时拥抱1900,但是我可以。”她说话间,愉悦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执拗,还有一点小得意。
“是啊……”他默默表示赞同。
“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向死而生,和你待在一起每一分钟都很珍贵,我想永远记住这些重要的时刻,当同一个动作反复做,我想忘记都难了。”
重复的动作,比如相拥,比如留下他身上的清冽气息,他的笑容和嗓音,还有他修长美观的手……
“我也和1900不一样。”他声线清雅。
“比如?”她条件反射地问道。
“比如我一定会把母带唱片送给那个姑娘……无论是亲手交给她,还是托人寄给她。”
他后背慢慢靠向了沙发,整个人没有之前那么紧绷端正。
“哪……哪个姑娘?”她心里恍惚,有点不确定,忐忑地问道。
她在猜想重活一世,那个人会不会就不是自己了。
他将手放在她肩胛骨处,动作很轻地环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个姑娘。”
她心里一松,才宽慰在他怀中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