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才发现,看似关系好的背后他引以为的惊惶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愈演愈烈,他惊惶与会被裴淮仁杀死,惊惶于傀朝会被覆灭,惊惶于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惊惶于自己无法守护住一切。说到底他还是实力不够,胆子太小了,不然又怎么会在上完战场后诞生出这么多问题。
说来说去,他才是最胆小的那个。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苦笑道,“辛苦裴将军亲临明武殿看我的独角戏了。”
纵使是到了这种状况,他仍然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一味的用戾气和冷淡包裹住自己,使其变成传闻中的那个不好惹的皇家人,殊不知真人胆小到连自己都唾弃。
温热的双手触碰到了发冷的脸颊,裴淮仁没有松开而是放在上面温暖着冰冷的人,整个人凑近几分,语气轻柔:“你这样我真的很讨厌。”
霍成殇苦笑道:“抱……”
“曾经在东境战场上一马当先为兵卒拼杀出一条血路的人,誓死保家卫国而不惧的人,哪怕自己受伤也会保护兵卒的人,不会伤害他人,不愿去争抢他人,只想悠闲平淡过完一生,被人惹恼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人……曾经的你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裴淮仁温和地打断他。
“这么多个你,我唯独最讨厌垂头丧气的你,一点也不像你。”
“有什么话就说,用不着顾及他人,”裴淮仁重新坐回床榻边,拥着霍成殇的身体,“你是你啊,哪怕你真的要与其他皇子争抢这储君之位,我也有把握把你抢到手,所以你到底在畏惧什么?”
霍成殇没有抗拒地靠在裴淮仁的怀里:“我,我害怕你只是在玩我。因为我是战败方需要无条件接受胜方需要的一切,而我也是不愿父皇为难私自将玉佩给了你,交出玉佩是傀朝人决定私定终身的意思。可我琢磨不透你的意思,西洲是统治西境的霸主,你们崇尚武力,以武为尊,肯定不想看到另一方是个不想要任何功勋功绩只想过完皇子一生的庸人。”
“虽然你的出现让我有了这种意识,但相处间的亲密却让我感觉到隔阂消散了,直到今日的承明殿我才反应过来那只是我在自我欺骗罢了,实际上我的惊惶与恐惧从未离开过我。”
霍成殇说着,裴淮仁就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伸手安抚下怀里颤抖的身躯。
当初收到玉佩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玉佩主人的想法,毕竟傀朝自己都想不到她会比他们还要熟悉傀朝。毕竟是她亲自告知齐戎要改的人选,实际上就连承明殿发生的事情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因为西洲王室里的三公主突然回来了,西境其实并非只有她合适,到了适合婚龄的人实际上也有三公主,但无奈于这主是个事业心一直都在外打仗,而且三公主是裴淮仁为数不多在王室里交际颇深的人物,就连裴淮仁要当这大将军也是三公主亲自引荐,之前的大将军一直都是她。
而且她还是继齐烈之下当选储君左右威望之人,如今她一回来定是要掀起不小的风波。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人,而当三公主听说了东境的事情后,对于他人要把傀朝大将军抢过来的看戏姿态直接无视,而是向齐戎道:“既然妹妹选了傀朝的大将军,作为姐姐不好夺人所爱,这样傀朝谁能做上储君之位我就娶谁为妻。”
而这也解释了裴淮仁的行为,因为视线通过信所以她很清楚。
等霍成殇说完,她才开口道:“所以,你想要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霍成殇将一直困扰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在车里没做到最后?”
她还以为会是什么,没想到只是这样的问题。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古怪,就连霍成殇自己都没有忍住,但要是张嘴反驳岂不是更不对,所以准备说出的话又原封不动咽了回去。
“怎么你还想要做到最后,原来你喜欢刺激感。”
“不,不是,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一时兴起?”
玩笑过后,就是正经事,裴淮仁想了想道:“确实是一时兴起,但当时也因为你的一些言语而有了过激行为,但尝上去味道是真的好。”
“不过你放心,若是没有你的准许我不会那般,而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全然是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事情该留到大婚日。这样等待才会有意义,品尝饱满汁水不是吗。”
真说这些,霍成殇自知不是对手,自然就闭口不言。
“我来就是看看你,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裴淮仁帮人盖好被子,“明日见,小皇子。”
“明日见。”
居室只剩下霍成殇一人,但他并不觉得孤单,或许是因为有人在的关系。
离开明武殿的裴淮仁独自走在皇宫中,四面高墙高高拔起将整个皇宫团团包围,居住在里面的人如同牢狱里的困兽一般行尸走肉,过着看得见的生活。
一声长啸。
裴淮仁抬起手臂,一只黑色雄鹰落到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