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离开。大家会在每天的早上去忘川河等自己相等的人,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她在河边遇到了一个与她很相像的男人,据说是她的兄长。
后来她来领孟婆汤转世的那天,突然说:“雪球。”
……那是什么?我问她。地府一年四季都没有雪呀。
“那只白猫的名字。”
她挥手与我拜别,我左思右想,又灌下一碗孟婆汤。
天上的圆月如旧,腿边的猫蹭来蹭去,它没等到主人,我也没等到我等的那个人。
我开口叫它的名字,“雪球,你说是你的主人先来,还是我等的人先来呢?”
后来是它赢了。
5.
大概是我在地府彻底成了另一位孟婆之后记不清的多少年,那只猫等到了它的主人。
当孟婆这么多年,要说有什么发现,那就是这些魂魄的不同。
比如说,有人在忘川河边等自己又或是自己有想等待的人,生前的“前尘”未断,踏不上奈何桥。
鬼魂生来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曾经和我一样走不上奈何桥的那位女将,将士的灵魂杀孽太重。另一种,是朝廷命官,重要的官员多数命硬,鬼魂不喜欢缠在他们身边。
那只猫的主人——和其他鬼魂都不同。
他这种紫气环绕的魂魄,生前是帝王。
我在见到它的主人后,和它开着玩笑:那你岂不是皇家御猫?
雪球绕着我赚了两圈,然后跳到了他主人的怀里。
对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雪球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从容地从我手中接下那碗孟婆汤,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格外漫长,眼神里有很多我不明白的意味。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问他。
他极为苦涩地对我笑着,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这位帝王点头。
在他离开后,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
“宣……”
“宣望钧……”
宣望钧是谁?
……宣望钧是谁?
端起盛有孟婆汤的碗,清澄的水面上映出我的面容,我却无端地想起那位离开的帝王。
眼泪滴落在无澜的水面上,带起涟漪,我盯着碗底,明明没有想起任何东西,只是提到这个名字就无比悲伤。
……为什么不希望他被囚禁在帝位?
……为什么要哭?
好像多久多久以前——
春和景明,日光耀眼,我听着猫叫探身望向假山后,竹影零落,见到清瘦雍容的少年。
又好像好多年以前,我翻过院墙见到墨发金瞳的少年,然后在桂花香气里意外跌落进他怀里。
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我失手扔下碗,回头去寻那个人的身影。
他抱着那只猫走上了奈何桥。
没有任何原由的,我走出两步,喊道:“宣望钧——”
走到奈何桥上的人已经步入了下一世,他不会再回头了。
我不记得过往的一切,而他听不到我此刻的呼唤。
可我还是想要叫他的名字。
6.
正式成为地府的孟婆后,我和那位孟婆姐姐开始了“轮班”,她三天,我三天,日子就开始变得轻松闲适起来。
送走雪球和它的主人后,我还是常来忘川河,来看看这里有没有等我的人。
我偶尔会在河边凝望着月亮,想起那些与我留下奇怪记忆的人们。
有很多人欠了我东西,我看到一部分人总是会不明所以地生气,可当我问他们欠我什么时,他们又打哑谜。
我不太习惯没有雪球的日子,总是会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那是曾经养成的“看看它有没有跟过来”的习惯。
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忘川河。
忘川河上依旧游荡着魂魄,等不到所想的人,他们不肯离去。
7.
捡起忘川河边的一块枯骨,我对这个人说道:地府没有乐器呀。
这是一个很怪的人。他不肯离去,说要留在地府陪我一起,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你不该留在这里陪我的。我指了指他身上衣服的鹤纹,继续说:像你衣服上的白鹤那样自由才对。
他哑然。
……鹤是不自由的。
鹤怎么会不自由呢?我反问他。
他没有回答。
他是近年来算上我的第三个“走不上奈何桥”的魂魄。我问他的名字,他就说不记得,我问他在等谁,他总是沉默。
孟婆姐姐和我没有办法,就只好留下他一起帮忙打杂,采忘忧草、收集泪水。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喝下孟婆汤,